“……”
玉衡抬起眼睛,從鈴蘭身上掃過,眼神慢慢冷下來。
經了逍遙那遭,玉衡多少有些成長,在承華身邊,多光怪離奇的事,似乎也都是平常了。
更何況,無關緊要之人,向來難牽他心神。
玉衡開口,他睡了這些日子,難免聲腔啞澀,道:“倒也是,許久不見。”
這話落得還算從容,鈴蘭微微一怔,隨即,臉色卻越發難看。
鈴蘭早習慣了這幅身子,習慣了冠頂豔絕的容貌,習慣了滔滔不絕的靈力。
他似乎已能取代原本的玉衡仙君。
可如今,這九霄凌雲殿中,已經落魄如此的人,分明同樣的容貌,二人放在一起,仍襯得他土俗薄淺,黯然失色。
鈴蘭不甘心。
自打他受了天君青睞,便竭盡所能的要像他,卻又無論如何,也不像他!
鈴蘭心裡不爽,手上端著方青釉白瓷盞,茶香繚繞,熱水暈騰,他飲了一口,卻不知味,隻覺得苦極濕澀,道:“還真是悶。”
玉衡動了動,氈子敞得更開,白玉似的胸口露著,隱約看見一點豔紅色的乳尖兒。
承華雙目微眯,眼神舔過玉衡裸露的皮膚,一手解開頸邊第一枚紐扣。這身金紋廣袖袍繁冗複雜,襟口緊了些,確實灼熱……悶沉。
承華聲似無波,十分冷淡,道:“開門。”
鈴蘭皮笑肉不笑道:“人家可是玉衡仙君,哪這般聽……”
話未說完,鈴蘭眉心一跳,他看到人動了。
沉重鐵鏈墜著四肢,又放得短,人直不起身,拖得極是費力。
嘩嘩悶響中,鈴蘭雙目圓睜,瞧著原本那高不可攀,霽月風清的仙君,狗一樣爬到門前。一雙曾持神器,撕祟斬妖的手,如今,卻無力到門都難開。
一股難言的糜欲,混著踐踏施虐的肮髒心思,乍然湧起,洪濤洶湧,連氣息都夾了幾分猛狠濕熱。
將高嶺之花碾進爛泥裡,看他瓣汙蕊濁,碾轉哭泣,無法抵抗的被人肆意揉弄,如同狎妓,確實能夠滿足人心裡最隱秘難言的那點惡欲。
玉衡自然不知他只動了動,便有人如此下作意淫,心思全在殿門之上。
殿門厚重,關上容易,開門卻難。
玉衡伸手去夠門閘,脫了甲片的手指上十個血坑,用了些力就疼,他拽了幾下,疼的齜牙咧嘴,卻未能把門打開。
鈴蘭涼涼道:“玉衡仙君可真嬌慣,抬手的事罷了,如此刻意,倒顯得是我刻薄了……”
玉衡偷翻個白眼。
早先在魔界見過鈴蘭,倒也未覺得他如此陰陽怪氣,怎麽到了天界,就似換了個人呢?
承華在鈴蘭身後輕輕拍撫,鈴蘭撅著的嘴才放下,隻冷笑道:“玉衡仙君如今已經無能至此了麽?”
“……”
玉衡氣極反笑,本想回頭懟他一句,卻瞥見旁邊面含霜雪的承華。
承華道:“打不開?”
聲音極冷極輕,玉衡一個哆嗦,忙去拉扯殿門,手腕血孔又淌出黑血,好容易才將門拽開。
玉衡怕承華挑刺,還回了頭,小心翼翼道:“打開了。”
鈴蘭胸口發悶。
他聽聞玉衡在凌雲殿中如同牝狗,已成了個毫無神采,怯弱卑微的淫賤性物。
這次再見,好似確實如此。
玉衡仙君好似是毀掉了。
他卑微,懼怕,甚至毫無尊嚴。
但……那好似只是對天帝承華!
他那雙眼睛,仍如星月皓石,裡頭瞧不見一點汙濁渾噩,玉衡仙君睨著他,仍如高高在上,不把他放在眼裡。
鈴蘭磨牙,手上杯盞都要捏碎。
他心中不爽,可玉衡如此聽話,又尋不著理由苛難,又灌了兩口茶水,倒是把杯子喝空了。
鈴蘭要提茶壺,卻聽天君開了口:“過來。”
這句無名無姓的使喚,指的是誰,自不必說。
承華微微抬手,咒訣下來,束著玉衡的粗鏈松了,大抵能到殿中。
玉衡心中一跳:過來?
如何過來?
他手腳鑽著烏金環,起身都十分艱難,又遭了場磨難,骨子裡都透著股綿弱。
他過不去的。
玉衡抬頭,與承華四目相對。
堂堂天君威儀萬赫,眼神漆黑冷淡,分明面無表情,玉衡仍是一縮,猛的收回視線,他低著頭,眼睫垂下陰影,整個人如被鐵水燙灼,畏躁煎熬。
他太怕他了。
承華亦放下手上杯盞,桌瓷碰撞“哐”的一聲輕響,驚得玉衡猛然巨顫,身上鏈條陣陣輕響。
承華冷淡地道:“過來。”
第二遍。
玉衡哆嗦著動了,他有些預感,承華的話,不能說第三遍。
屋中氣氛莫名晦沉。
鈴蘭手心攥了一把汗。隻幾個字,他雖未領教過承華那些手段,這般壓迫也讓他心臟突跳。
這位英俊高大的年輕神君,在帝位浸潤百年,早已不是仙藤林中的啞巴師弟。
雖眉眼仍有俊極而現的清雅,卻是真龍威帝尊,叫人不敢直視。
玉衡站起來了。
他咬緊牙關,連連喘息,裹緊破氈,手肘撐著牆壁,搖搖欲跌的站起來了。
他本是直不起身的。
可屋中還有鈴蘭,玉衡仙君極重顏面,死都不可能當著旁人如同隻狗一般,爬到承華腳下,更不敢此刻乖戾,原地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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