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是池塘的荷花剛剛枯萎的時候,許致青鋪開了畫紙,用琉璃鎮紙壓住,親密地和聞人昊說話。羅夜暝將自己隱藏在附近的一棵樹上,就近偷窺兩人。
「昊兄,你看這荷葉凋零,令人想起光陰流逝,容顏不再,真是讓人歎息。」
聞人昊微笑道:「我能和致青能於此時相聚,便勝卻人間無數,致青最好最美的容顏也永遠存在我心中,令我永遠不忘。」
肉麻!惡心!下作!羅夜暝恨恨地想,這麽惡心的話他是怎麽說出來的?自己和許致青書信往來,隻借物抒懷,傷春悲秋而已,哪有像聞人昊這麽無恥的?
他心緒不平,站立的樹枝因他心緒不穩,輕輕地晃了晃,枝葉發出沙沙的輕響。
聞人昊嘴角帶著微笑,將許致青輕輕擁抱在懷中,示威一般往他藏身的大樹看了一眼。
原來他早就發現他了!
羅夜暝再也按捺不住,雙足輕輕一點,如一片柳葉從樹上飄落。
他身形飄逸,輕功很是好看,但看在兩人眼裡,卻都像是沒看到一般。聞人昊仍然是面上帶笑,但笑意一直是冷冷的,並不真心,而許致青訝然之後,便是十二分的不耐煩。
「羅公子,你又來作甚?」
羅夜暝看到他絕情的俊美面容,微微一怔,這才說道:「致青,我是特意來告訴你,聞人昊並不是真喜歡你的,他看你的表情都不對。」
「那他看我應該是甚麽表情?」許致青淡淡地道,擡頭看了聞人昊,目光柔情百轉,聞人昊微微一笑,拉過了他的手。
羅夜暝看他兩人你情我儂,幾乎快要吐出血來,隻想把他兩人扯開,再啪啪地兩巴掌上去。
他才上前一步,許致青就冷冷地掃了他一眼:「羅兄,我和聞人兄是什麽交情,和你無關,請你立刻離開這裡。不然我要告到官府去,說你強闖民宅。」
「致青,聞人昊對你並非真心實意,只怕他是別有用心……」
「姓羅的,你不要再喋喋不休的行不行?」許致青低聲道,「你自己長那麽難看,卻還來騙我的身騙我的心,我當你是一生的知己,你卻……如果不是那天我醒得早,你還要騙我到什麽時候?說起居心叵測,誰又及得上你?」
羅夜暝看到他面色蒼白如紙,似乎並不想在聞人昊面前提起他們床笫之歡,引起聞人昊的嫉妒,忙道:「致青,你若是不喜歡我的長相,我可以變的……」
「變?你多早之前就說過自己會變的?現在變了嗎?」許致青冷冷地道,「你要是能變,現在就變給我看!」
許致青這話純粹是挖苦,但羅夜暝卻聽不出,還當是許致青說的是真心話,很是尷尬地看了聞人昊一眼。
許家的大宅到處都沒有人,想來他們想在這裡獨處作畫,於是把下人屏退了,但聞人昊一個人就勝過許家所有人同時圍觀,讓他十分遲疑。
「你說不出話了吧?」許致青冷笑,「我多看你一眼就多惡心一分,我就拜托你一件事,你能不能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了?」
許致青在開始時雖然怒斥於他,卻一直是彬彬有禮的,即使神色間有失望痛恨,但卻沒口出惡言,想來這次是真的恨上了他,竟然說出再也不相見的話。
羅夜暝心裡空落落的,先前隱隱的心痛似乎已脫離自己的身體而去,眼中看到的只有許致青的憎恨和聞人昊的嘲弄笑意。
若說許致青厭惡他只是因為他的欺騙,可是說到如此絕情的地步,顯然是打算老死不相往來。
原來一個人的長相真的這麽重要麽?重要到許致青對他惡言相向?
他想開口問問許致青,但聞人昊的表情卻讓他無法在許致青面前示弱,隻急急忙忙說一句:「致青,是我對不起你,你要怎樣才肯原諒我?我真的不是有意騙你的!」
「不是有意的你都能這麽騙我了,你要是有意騙我,我只怕被你賣了還幫你數錢吧?」
「我……」
「你要我說幾次你才走?我真沒見過你這麽不要臉的人。」
羅夜暝被他罵得幾乎擡不起頭,他從未覺得長得難看是奇恥大辱,卻在今天恨不得有個洞鑽進去。
不願面對聞人昊嘲諷的目光,他急匆匆地拋下一句:「你好好保重,我先走了。」便即飛奔而去。
聞人昊和許致青只見一道綠光掠到圍牆,倏然地躍過圍牆那邊去了。
聞人昊看他兩人起爭執,隻當是看了一場好戲,到羅夜暝黯然離去時卻覺得有些意猶未盡。
如果能看到他哭就好了,卻不知他的眼淚是不是也是綠色的?
若他當真流了綠色的眼淚,多半不會讓人感覺到他的傷心,反而會感到好笑吧。
他饒有興味地想著,卻沒注意到許致青和他說話,許致青連問了他幾句他都沒回過神。
許致青不由得有些奇怪:「昊兄,你在想什麽?你是不是……是不是嫌棄我身體汙穢?」
許致青泫然欲泣。他生得本來就十分秀美,更帶著十二萬分的文秀柔弱,幾乎能讓所有有責任心的男人都會產生保護欲。
* * *
阿進發現羅夜暝心不在焉,三五不時地就要看看鏡子,忍不住問:「少爺前些天不是變回去了麽?比小時候還要俊秀,怎麽不讓那個許公子開開眼?」
「要變俊也不是那麽容易的。」羅夜暝想到自己連弄了十幾次,幾乎弄到精盡人亡還沒將毒性散發出去,不由得臉色變得更青,轉了話題問道:「許家現在沒什麽消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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