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夜暝卻是連他搭訕也不想理,氣道:「我不會彈!」
「那你背著琴,是拿來養蘑菇麽?餓的時候便能摘一些下來果腹?」
「你家的琴才是用來養蘑菇呢!」
聞人昊看到他蒼白的容顏上因為氣惱而多了幾分血色,不由微笑起來:「我家裡是做藥材生意的,順便也做些補氣強身的丹丸。我看公子似乎有些氣虛體弱,不知我說得對是不對。」
羅夜暝神色登時有些尷尬,卻是氣道:「原來你家是賣大力丸的。」
「的確是些小本生意,賺點零花錢打發家裡的藥師罷了。」聞人昊不氣不惱,極有風度地一笑,「我出來匆忙,隻帶了一瓶凝神丹,還請公子不要嫌棄。」
凝神丹在江湖上極為出名,卻也十分昂貴,據傳一粒便能讓人返本歸元,起死回生,也虧得聞人昊豪奢,竟然連這等藥物也帶在身上。
羅夜暝原本想說「誰會要情敵的東西」,但心知此時必不可泄露身分,隻得忍氣吞聲地道:「多謝聞人兄好意,在下多歇息幾天就好了。」
聞人昊看他語氣和緩,還以為是自己的攻勢起了效,原先的小心翼翼登時放下,哈哈一笑:「公子何必這般客氣,區區小物,何足掛齒。」
羅夜暝看他硬要塞給自己凝神丹,也隻好順手接了:「在下還有要事,先行告辭。」
聞人昊提醒他道:「還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拿了人家東西的確沒道理連名字也不說的,羅夜暝便隨口道:「敝姓葉,葉閑庭。」
「葉」是羅夫人娘家姓氏,閑庭卻是出自「蘭生不當戶,別是閑庭草」那句詩,他曾自比幽蘭,卻被聞人昊嘲笑,事後自己也覺得十分羞愧。
如今自己和蘭花唯一的相似,大概也只有顏色了。或許每個人對自己的評價都有些高估,而真實的自己實際上和閑庭野草也沒什麽區別。
「葉閑庭?」聞人昊默念了一遍,微笑道,「『閑庭不擾,退食自公,遠覽形勢,虔心淨域。』果然是好名字。」
羅夜暝心中暗罵他多念了幾本書就要到處顯擺,說不定只是正好被他撞上了,卻只是欠了欠身:「在下告辭。」
聞人昊看到他急著要走,便道:「葉公子,不知何時再見?」
「山高水遠,來日必有相見之期。」
羅夜暝拱手一禮,轉身便行。他怕說得越多,露出的破綻越多,聞人昊這人深不可測,實是讓人防不慎防。
誰知這一次聞人昊並沒有攔住他,話語顯露出幾分惆悵:「如此……也隻好後會有期了。」
羅夜暝瞥了他一眼,卻見他目光灼熱地看著自己,像是恨不得要在自己身上留下印記,不由心中怦然直跳,疾步離開。
走了百余丈遠,仍然沒看到聞人昊追來,他不由松了口氣。
這一次好險,竟然和聞人昊陌路相逢,若是剛才露出行跡,聞人昊拔劍砍了自己腦袋就地埋了,那就死得太冤了。
聞人昊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嘴角噙著一絲微笑。
這個人雖然開始對他很是厭惡,但畢竟還是收下了他的禮物,可見他並不是難以攻破的。天底下人人都有弱點,不管是誰,都不例外。
只可惜這個人長得如此令他心動,幾乎比許致青更要符合他的喜好,卻終究是個普通人,在收了禮物後對自己的態度都軟和了幾分。
心中說不出是惘然還是可惜,竟不由得歎息了一聲。
有些事是要講緣分的,此人既然算不上極品,自然也不必自己苦心孤詣地追尋,一切隨緣罷了。
許致青雖然不如他好看,卻能恰到好處地把握彼此之間的距離,實在是一個有趣的玩物。更重要的是,他還有一個奇怪的追求者。
正所謂只要有人搶,母豬變貂蟬。更何況許致青比母豬強多了。
不管怎樣,要先將那姓羅的擊敗再說。姓羅的小子名字不討喜,人也長得醜陋,可是武功卻挺高,委實麻煩得很。不過他還能做藥,自然不能直接殺了,下回見著他時,便將他騙到個沒人的地方打昏了帶走,免得礙事。
* * *
第6章
羅夜暝回了城後給客棧的人付了酒帳,讓人去將那一桌沒人吃的酒菜收拾好,想了想,將藥瓶交給一個看起來忠厚老實的店小二,若是看到聞人昊還沒離開,就將藥瓶代為交還。
聞人昊今天晚上對他很是客氣,甚至還慷慨解囊,讓他對聞人昊的觀感也變了許多。
能夠不求回報地幫助一個萍水相逢的人,即使是看在他容貌的分上,也很是十分難得。可見這個人還沒壞到骨子裡,許致青若是當真跟了他,也不算委屈。
只是自己是絕對不會用聞人昊的東西的,因為這關系到男子漢的尊嚴。
等待了大半個晚上,他很是困倦,又怕身分泄露,於是換了另一個客棧休息。誰知身上沒力氣,睡的時間也變得長了許多,一覺醒來已到中午,而臉上又恢復了幾分碧綠。
他讓人遞了拜帖到許宅,許致青卻總是不肯見他。眼看膚色漸漸恢復,他也變得很是沮喪。
用葉閑庭的身分在聞人昊面前很是吃武功的虧,為今之計,只有先用羅夜暝的身分跟蹤,找到了機會再……如此那般一番,再悄悄和許致青相見。
他打定了主意,等待自己的武功恢復了七、八分後,便遠遠跟蹤許致青二人,發現聞人昊雖然住在許宅,但兩人是以好友的身分相處,聞人昊雖然總是微笑的樣子,但看著許致青的目光像是有一分潛藏不住的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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