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懷君唇角蒼白,搖了搖頭:“沒事,就是冷風吹著,身上好冷。”
墨硯寒雙臂環住他的身體,將整個人抱在懷裡,“好,我給仙君暖暖。”
沈懷君笑了笑,沒有推開。
不知過了多久,身上升起了一股股的暖意,沈懷君才睜開雙眸。
“我知道那木盒裡是什麽了。”他道:“是高家的家傳。”
墨硯寒點點頭,並不覺得奇怪,隻精準評價道:“高靈曜缺心眼,把家族傳承給你?你看看,高陵發瘋了吧?”
沈懷君歎了一聲:“高靈曜想讓我通過高家家傳重新修行,但可惜孿鏡的事被發現了。”
他想到高陵,眉頭不禁皺起:“高陵已經知道高靈曜的心思,若高靈曜被他發現,怕是要被殺。”
墨硯寒詫異:“高陵殺自己兒子?”
沈懷君點了點頭:“那個人,心夠狠,什麽事都做得出。”
說著抬頭,看向天空中的望雪境,高靈曜應該還在裡面。
他艱難地支撐起身體,望著天空道:“回去。”
“回哪兒?”
“回望雪境。”
好在望雪境的符咒雖不可出,但可以進,沈懷君輕松進入望雪境,牽著少年走在長街上。
望雪境裡的人已經聽說了高家的事,現下也出不去,秉持著八卦的原則,紛紛聚在街頭茶館說這件事。
“聽說白笙已經被妙如仙尊抓走了,不知道下一個是誰呢!”
“話說這事也太過荒唐,白笙便是有十個膽子,也不敢打高家家傳的主意啊?”
“那你說,妙如仙尊不拷問別人,怎麽單拿白笙拷問呢?”
“憑白笙之前做的醜事,他什麽事做不出來?”
“這次可有好戲看了!”
沈懷君從長街上走過,聽著修者們的紛紛議論,他走出長街,來到了一處偏僻的林地,周圍的風甚是寒冷,他便燃起了一團篝火。
在篝火最旺之時,他拿出木盒,丟向火堆,在火舌即將舔上木盒時,一個身影飛奔出來,奪走了木盒。
正是那日的老者。
“您在幹什麽!”這人聲音嘶啞。
沈懷君默默地望著他,瞧見他滿身的狼狽,歎了一聲道:“高靈曜,我不能要高家傳承。”
“為什麽?”高靈曜被戳破身份,並沒有辯駁,反而激動地反駁:“師尊若有了高家傳承,即便不能飛升仙尊,對經脈的修補也是大有裨益!”
“我不能。”沈懷君起身,鄭重道:“靈曜,我為你上的第一課便是道心,道心端正,才是修行之道。”
“品行端正,不偷不竊,這是修行人的基本,高家功法本就是秘傳,我用了,便是偷用。”
高靈曜怔了怔,苦笑著搖搖頭:“師尊,你知道的,我從不信所謂的道心。”
他的母親是步氏女子,是被族人供給高家的歌姬,機緣巧合懷了他,可他出生便遭受著白眼和輕蔑,活得連個奴仆都不如。
那時恰好有機會能親近主母,主母痛失幼子,想從庶子中挑選個孩子來養,母親為了他的前程,便飲毒自盡了。
“什麽道心,什麽品行,我根本沒在乎過。”他喃喃道。
沈懷君走上前,手輕輕擱在他的肩頭:“我知道,我知道你生母的事,我知道你父親一直輕視你,我......一直都知道。”
高靈曜抬首愣住,他一直以為母親死後,自己沒有了回頭路,可師尊都知道他的曾經,師尊卻一直認為他能重塑道心麽?
“師尊,對不起,我讓您失望了。”高靈曜鼻頭一酸,落下淚來:“我若能早早聽你的話,也不至於落到這等田地。”
說著,他抬起手,緩緩掀開頭頂的破布兜帽。
一張滿是劍痕和皺紋的臉,面色可怖,仿佛是剛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沈懷君倒抽了一口冷氣。
“我失敗了,師尊。”高靈曜哭著道:“我用替身頂替天雷,偷偷抄錄家傳符咒,可高家傳承中不僅隻隱藏著天雷,我那在一瞬間中了符毒,靈力散逸,身體迅速衰敗,這盒子裡不是高家傳承,是我緊急之下用全身靈力凝成的金靈珠。”
他打開盒子,裡面安靜地躺著兩顆金光閃閃的靈珠,這是他的畢生修為。
他想幫助師尊重塑經脈,可卻無處下手,情急之下便想到了自家傳承,想著將自家傳承偷來,不僅能重塑經脈,還能飛升仙君。
高靈曜擦了擦眼淚,自嘲一笑:“我若早早悟得道心,便不會想著去偷家傳,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沈懷君的神情微微發怔,唇角動了動,半晌吐出一句:“現在開悟,倒也不算晚。”
自己成了老頭子,靈力盡失,哪裡還有時間去悟道心?
“不過師尊所說,肯定都是對的。”高靈曜苦笑道,他將木盒遞到沈懷君面前:“當年師尊以半數修為救我之命,我如今贈以金靈珠,以畢生修為還師尊的恩情。”
沈懷君沉默良久,抬手接過。
沒過一會兒,沈懷君尋到了望雪境的一處空隙,三人回到了山間,此時正值黑夜,月色銀白,照出一條蒼茫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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