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夫人半字不答,只是抽泣。
林有道想了半晌,終於還是道:“……往後我不在,家中一切……就都交給你了,若是二弟再不聽教訓,你不必顧忌,當年爹留下的地憑契書,還有家印,這些都在……”
後面這句卻說的聲音極低,除了他夫妻二人,再無人能聽見。
青岩見此情狀,倒是明白了過來,湯夫人為何弄了這麽一出——
有今日之事,往後江杭地界,想必都要知道湯夫人癡情貞烈名聲,且還當著這麽多大小官員的面,如此一來,往後她在林家更是說一不二,無人膽敢違逆了。
……這倒也是好事。
等湯夫人與夫君辭別了,天光大亮,清晨的陽光穿透雲層落下,聞楚領著眾人登船,才終於踏上了此行的歸程。
*
此行來時狀況頻出,回去卻十分安穩,他們一路沒再遇上什麽風波,大約是湯雲乘早早和沿路官員打了招呼,再沒有什麽活得不耐煩的水賊敢來招惹。
一路風平浪靜,竟比來時快了許多,沒半個月已到了湄州碼頭,這次他們也沒在湄州耽擱時日,換了車馬,便又動身了。
等終於能看到京城承瑞門的簷角時,別說德喜等人十分激動,就連傅松亭也頗多感慨,道:“從前總盼著離京瞧瞧南地風光,如今真出了一趟遠門,倒是想起京城的好來了。”
青岩笑道:“即便不論京城相比南地如何,傅侍衛有家在此,焉能不思鄉情切?”
聞楚雖沒說話,在旁聽著,卻覺得青岩這話裡頗有些落寞之意,顯然,對青岩而言,那座四四方方的皇城,遠遠稱不上是他的“家”。
眾人近了承瑞門,卻見城門下兩側有官員夾道,再仔細一看,為首的幾人眾星捧月,竟然是寧王聞遠、太子聞述與六皇子聞適兄弟三人。
瞧這架勢,竟是不知怎麽得知了聞楚今日抵京的消息,在此替他接風。
聞楚騎馬行到近前,還未翻身下馬,夾道兩旁的樂官便奏起禮樂,跟在太子和寧王身後的一眾官員齊道:“臣等恭迎七殿下回京。”
這下就連傅松亭也隱隱覺得不對勁起來,壓低了嗓子對青岩道:“謝掌事,他們這是什麽意思?”
聞楚雖然是皇子,此行又是奉旨辦差,但畢竟一來還不曾和潛華帝複命,差事辦得怎麽樣尚無定論,又還只是皇子身份,並未封王,如此禮樂齊奏,群臣迎接,豈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若讓潛華帝得知,又該怎麽想?
聞楚縱身躍下馬背,遠遠朝太子一揖,才道:“臣弟給太子殿下請安。”
又朝聞遠、聞適道:“多日不見,不知二哥、六哥可還安好?”
卻半步不肯上前受禮。
【卷三沙河塘裡燈初上,水調誰家唱完】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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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曉來百念皆灰燼,倦極身無憑。
第87章 好事將近
聞述聞言,笑意盈盈的斜睨了旁邊面色淡淡的聞遠一眼,也不介意聞楚不肯上前,竟就這麽遠遠和他對答道:“七弟掛心了,為兄一切都好,只是不知七弟這趟南下差事辦的可還順利否?孤聽聞那杭州織造十分膽大忤逆,竟然衝撞了七弟,不知七弟可否無礙?“
聞述多半已經猜到了二哥聞遠和林家的關系,否則不會這麽問,只是這話問得就實在不可謂不居心叵測了。
聞遠忽然笑了笑,道:“今日替七弟接風洗塵,有什麽話,咱們兄弟到了飯桌上說不好嗎?如此隔著老遠,怎麽好說話?”
這時旁邊一直不曾吭聲的六皇子聞適終於開了口,大約是不耐煩聽他們你來我往的打機鋒,竟然直接大喇喇道:“七弟不肯受這禮,二哥和太子哥哥難道瞧不出來嗎?日頭灼人,既然如此,還是把禮撤了吧?”
聞述面色一冷,道:“六弟胡說什麽?是父皇命咱們好生為七弟洗塵接風,七弟這趟南行,勞苦功高,受此禮有何不妥?”
聞適聞言面色有些不服氣,但見旁邊二哥聞遠淡淡掃了自己一眼,隻好又把話憋回了嗓子眼裡,倒是聞楚遠遠的道:“臣弟尚不曾封王,依製不可受此樂,臣弟惶恐,請太子殿下撤去禮樂。”
聞述笑道:“七弟雖還不曾封王,但你此行功勞甚大,再說六弟大婚在即,等他出宮封王,下一個不就是你?咱們兄弟一體,你又何必謙推?”
聞楚卻仍道:“還請太子殿下撤樂。”
這些年來,聞楚與聞逸兄弟三人一齊養在齊皇后膝下,故而比起旁的兄弟,比如聞遠、聞適、還有八弟聞追,聞述心中的確視他更為親近,也對聞楚的性子有些了解,見狀心知他是不肯松口的了,隻好搖了搖手,於是兩側樂官所奏禮樂驟停。
聞楚這才領著眾人上前。
原來潛華帝早得了邸報,知道聞楚今日便可到京城,只是不知出於什麽考量,竟然特意吩咐了仍留在京中的太子、寧王和六皇子兄弟前去迎接,兄弟三人得了聖旨,自然是不敢怠慢的,故而才會齊齊在城門前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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