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顆完好的鳥蛋,溫山眠臉上漸漸出現雀躍的表情,旋即想也沒想地就拉開衣服塞了進去,用溫熱的胸膛貼上冰冷的鳥蛋。
被凍地渾身一顫後,再取下嘴裡的手套,拉緊衣領,回首朝身後看去。
身上結實的肌肉運作起來,讓他牢牢地扒在山壁上。
這就是萬丈高的半山腰了,身後完全懸空,一點依靠都沒有。
山腳的人應該還在吵鬧著什麽,但在這個位置是完全聽不清楚的,耳邊只有大風刮過的聲音,以及搖搖欲墜之感。
布洛洛發現他取好鳥蛋,“咕嚕”著拚命朝他靠近,卻又在發現溫山眠脖頸處亮起的玫瑰紋後,出現了一刹那的遲疑。
風太大了,角度也有限,溫山眠並看不見自己正後方的布洛洛,只能就著這個姿勢,朝山下看去。
他在找雌鳥受驚的原因。
這個鳥巢墜落的地方,根據其他雌鳥還完好的鳥巢來看,應該離它原本被鑄造的位置不遠。
這也是這顆鳥蛋能保存完整的原因,它沒有摔下來太多距離,又被鳥巢墊了一下。
但問題是,溫山眠方才取鳥蛋的時候,並沒有發現附近的環境有什麽問題。
頭頂的雪是完整的,沒有能驚飛鳥的塌方,如果是冰錐被風刮至掉落的話。
溫山眠翻了翻鳥巢,也未曾發現什麽特別的痕跡。
是那冰錐同碎裂的蛋一起,掉到了矮山,所以他找不到。
還是滋藍鳥是因為其他原因受驚的?
望了眼無邊無盡的海洋,溫山眠拉了拉胸口的衣服,感受到那顆蛋一點點余留的溫度,奇怪地看向那盤旋不止的雌鳥。
便聽身後的布洛洛硬著頭皮靠近,催促他:“咕嚕,咕嚕!”
溫山眠才道了聲:“來了。”
旋即一腳離開山壁,朝身後的布洛洛鳥座上踩去。
第一腳下去的時候,布洛洛還挺給力,撐得很穩。
然而第二腳下去的時候,也不知它身體裡的哪根齒輪亦或者是螺絲出了問題,大鐵翅膀突然“哢嚓”一聲,整個向旁邊歪斜了出去。
布洛洛直接變異“呱”了一聲,溫山眠也整個人失重地向後倒去。
千鈞一發之際,一雙手接住了他的背脊,與此同時,從天而降了一片巨大的陰影。
溫山眠靠著那熟悉的懷抱,驚訝地望向天上的陰影。
便見那是一隻衰老的滋藍鳥,在他反應的這點時間裡,已經眨著溫潤的眼,穩當地停留在了溫山眠的腳下。
接住了他和秦倦。
旋即很快,在布洛洛也喘著氣落在鳥背上時,老滋藍便直接一扇翅膀,盤旋著朝天上飛去了。
之前,溫山眠曾經聽夏卡老人說,高山居民認為歷史上已經有雄鳥背地而起,飛到天上,創建天之國時,內心還覺得不可思議。
因為他見過滋藍鳥,滋藍鳥確實足夠大,搭載他和先生兩個人都綽綽有余。
但即便如此,同背地也不是一個概念。
地面遠比兩個人要重,而溫山眠不認為他見過的滋藍鳥能背起沉重的大地。
一直到他看見眼下這隻老滋藍鳥。
那寬廣的背羽根本瞧不見邊際,扇動的翅膀將大片的高山都比了下去。
也是在這時,溫山眠才想起他當初質疑歷史派時,夏卡老人同他搖搖頭說:“那是因為你沒有見過年歲夠久的滋藍,滋藍年歲越大,體格便越大。如果你見過,便會知道他們這麽想是有原因的。”
“年歲夠久……得是多久?”
夏卡老人回答他說:“誰知道呢,沒有人知道滋藍具體能活多久。只知道滋藍將死之前,會啄出自己的胸骨,將其交給其主之後,而用那樣的鳥骨雕塑出的白哨,便可讓萬鳥聽令。”
“越是年代久遠的鳥骨哨,能號令的鳥兒就越多。”
“就是裡木塔的那種白哨嗎?”
“是啊。”
“那既然有白哨,不就意味著曾經有過逝去的滋藍嗎?”而有逝去的滋藍,又怎麽會不知道滋藍鳥具體能活多久呢?
溫山眠百思不得其解。
而當時夏卡老人給他的解釋是,“見過滋藍死,也不意味就知道滋藍能存活的時間。滋藍是很忠心的鳥,一旦其所認之主全部死亡,滋藍自己也會快速步入衰老,並同其主一起走入天年。”
“所以沒人知道,無主亦或者是擁有生命久遠之主的滋藍能活多久,長多大。而假設你在摩斯塔達看見衰老的滋藍鳥,那多半不是因為這隻鳥壽命將至,而是其主,壽命將至了。”
老滋藍背著溫山眠、秦倦還有布洛洛,重新來到那氤氳著熱氣的高山泉水外。
溫山眠才踩上雪地,便看見不遠處穿著一襲白色鳥裙的莊嚴老者,正在衝他輕輕垂首,聲線悠揚道。
“蘇臘達卡因,多莫來。”
布洛洛歪頭:“咕嚕?”
秦倦則說:“她在邀請你過去。”
溫山眠默默朝先生靠近了一些,小聲道:“我知道。”
眼下老者在中心,旁邊的仆人“八”字型散開,肢體語言再加上溫山眠在摩斯塔達所待的時間,差不多便能知道對方是在邀請他。
而溫山眠之所以停頓,是因為,他在被那些仆人敬重圍在一起的老者背脊後,看見了什麽鼓起來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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