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了揉臉，咬牙道：“我努力！”

　　雷頤從行李箱裡翻出一個伸縮杆，又從一個拉鏈袋裡恭恭敬敬拿出一疊整整齊齊的靈幡來。

　　穆沐張口結舌：“你出門還帶著這個？”

　　雷頤一臉理所當然：“法器當然要隨身帶著啊。”

　　那靈幡白素黃繒，繡有日月星辰.雲霞龍鳳。上書引魂明光，又書接魂洞照，幡身書青玄全號。

　　雷頤把靈幡掛在他展開的伸縮杆上，解釋道：“杆子太長，安檢過不了，只能用伸縮杆了。”

　　“……”穆沐點頭，“那現在怎麽做？我……我身上有降真香。”說著，他就要去翻自己的包。

　　“不用，今天不開法壇，”雷頤此時已經定下心神，有了主意，“這裡沒有殷唯清的軀殼，我只能先布一個引魂陣，然後孔雀覆著這件衣服。如果能夠招魂，殷唯清就可以附身於他……”

　　孔雀擺擺手：“我不行，我現在像被砸了頭一樣，暈眩混亂。爻系在殷家也算靈媒一脈，讓小沐試試吧。”

　　穆沐連忙看向雷頤。

　　雷頤想了想：“也好，你與他熟悉，或許你的意念更能召喚到他。”

　　此時還是上午，不是一個招魂的好時候。但是他們三人都擔心事遲有變，雷頤把窗簾一拉，決定還是先試試看。

　　雷頤冥想一番，細細回想了每個環節，而後還算順利熟練地布了一個引魂陣。他讓穆沐坐在陣心處，身上披著殷唯清的風衣。安排好一切，他才在最後一道缺口鋪上細細一層礞石灰。

　　一瞬間，室內溫度驟降，那靈幡無風自動。

　　穆沐閉上眼睛，一邊克制著魘鬼阿森噬魂的欲望，一邊努力感受周遭的環境。

　　引魂陣的陣心像是一個漩渦的中心，穆沐閉著眼睛，但能感到周圍陰氣的流動。

　　黑暗中，穆沐聞到符紙點燃的味道，聽到靈幡微動的聲音。

　　“殷唯清，殷唯清，殷唯清……”雷頤的聲音在變得陰冷的房間裡，顯得有些模糊。

　　“殷唯清，殷唯清，殷唯清！”穆沐按照雷頤的吩咐，也在心裡默默呼喚起來。

　　伴隨著穆沐的呼喚，房間內的空氣伴隨著引魂陣的漩渦變得更加陰寒。那被點燃的符紙則像是黑暗中的一道暗紅的路引。

　　穆沐突然有種熟悉的感覺。

　　他聽到倏然風聲颯颯，風裡恍若夾雜著來自遠方的擂鼓隆隆.鈴鐺叮鈴，來自幽冥的腳步似有還無……

　　那是他在中元節時曾聽到過的鬼門大開.冥途無盡……

　　“殷唯清！殷唯清！殷唯清！”

　　可是這一次的風聲裡，沒有任何人的回應。

　　*

　　“小沐，小沐！引魂符已經燃盡了！”

　　穆沐睜開眼睛，室內已經恢復了溫暖。

　　窗簾被拉開，穆沐看了一眼，窗外的光線照到他的眼睛上，讓他的眼睛發疼發癢，想要流淚。

　　“我聽見了冥途的風聲，可是沒有任何回應，”穆沐拉著雷頤伸過來的手站起身，“為什麽招魂是在冥途招魂，殷唯清很可能沒有出事……”

　　“不是的，”雷頤拍拍他，安慰道，“魂走陰，哪怕生魂也是如此。你聽到了冥途是對的，只是他的魂魄無法沿著冥途陰路回歸。”

　　穆沐腦內一片混亂，他心浮氣躁道：“那，這是好是壞？”

　　雷頤沉默了幾秒才說：“我不知道……”

　　穆沐又去看孔雀。

　　孔雀也有些失神，他轉過頭來歎了口氣：“我們沒法確定他是被人拘了魂，還是……唯一可以確認的是，第一次有人在關聯事件裡連驅殼都跟著一起消失了。”

　　穆沐呆立了片刻，一時還是覺得無法接受。明明昨晚還在一起道過晚安的人，怎麽會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消失？

　　穆沐再一次進入了衛生間。

　　這個空間看起來依然那麽普通，與其他一切酒店的看起來都沒什麽區別。穆沐伸手抵著鏡面，那冷冷的觸感令他汗濕的掌心更加冰涼。

　　“小沐……”

　　穆沐抬起頭，透過鏡子他看到自己慘白的臉，以及身後同伴擔憂的目光。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來晚了，我周末努力！

　　招魂為瞎掰，不要當真~

　　第117章 漩渦

　　“我沒事。”穆沐垂下視線，努力冷靜說道，但聲音底氣不足。

　　雷頤想拍拍他，終是沒有伸出手去。孔雀捂著嘴，壓抑著喉嚨深處的低咳，沒有再說話。

　　這是如此普通的一個早晨.如此普通的一個房間，可是卻發生了如此無解的事情。

　　正常與非正常像是兩個互相撕扯的狀態。

　　走廊外陸續傳來的人聲.酒店保潔推著清潔車的聲音，以及酒店外偶爾的汽車鳴笛。這一切與所有普通的冬日早晨都沒有任何區別。

　　可是殷唯清消失了。

　　穆沐攥緊自己的掌心，麻木的無力感翻湧起來，心裡似乎產生了一個空洞。

　　他的反射弧終於在此刻回來了，他突然意識到他可能真的再也見不到殷唯清了……

　　這是一個令人窒息的結局。

　　過去的他曾經想過千萬種與殷唯清的結局，獨獨沒有這一種。

　　他再也見不到殷唯清了，不是因為他們絕交了。

　　而是因為殷唯清消失了。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甚至招不到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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