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各色各樣的手帕香囊就鋪天而來,裡面還時不時夾雜著幾朵開得正豔的鮮花。
顧清不明白,後面的士兵沒長眼嗎,難道都沒看見自家將軍都快被砸死了嗎?
亂物迷人眼,耳邊的歡呼一聲高過一聲,顧清勉強從滿天的物件中找出個縫隙向上看,就見旁邊的酒樓上排了一整排花枝招展的姑娘,此刻正笑語盈盈得朝他甩手絹。
嘿,原來是這個意思。
顧清懂了,原來是自己這個風流倜儻的將軍不僅得到了百姓的歡迎,並且贏得了無數姑娘的芳心。
他可真會給自己老爹長臉。
就是不知道剛進城的時候他們為什麽不扔,難道是板著臉的自己太嚇人了?
那自己老爹當年回城時有沒有這盛況,應該沒有吧,畢竟當時他都三十多了,又黑又老,姑娘們應該不會喜歡。
顧清咂摸出自己比親爹厲害的結論,頂著紛飛的手絹,又咧嘴笑了起來,滿眼驚喜地看向沈濁,想與人一起分享這份喜悅。
可等他望過去時,沈濁早就頭也不回地走遠了,只有二楞要走不走,一步三回頭。
沈濁走得太決絕,素色的衣擺隨風而動,飄飄揚落後半步,勾勒出消瘦的身形。
顧清皺起眉頭,看向沈濁越走越快的背影,後知後覺,這人好像不高興了。
為什麽不高興?
顧清想不明白,在馬背上茫然片刻,就見沈濁身形一轉,消失在街道的拐角,顧清無厘頭心下一慌,跳下馬就要去追,卻被跟在身後的馮結拉住。
“屬下派人跟著,將軍先好好走吧,不然一會兒亂起來您也走不出去。”
顧清想說自己可以用輕功,可他看了眼馮結嚴肅神情,後背一痛,想起自己剛回軍就被自己親爹打得滿營跑的情形,老實了。
事情在一在二不在三,他因為沈濁已經被他爹打了兩次了,再不老實點就是真傻了。
顧清回身上馬,重新板起臉皮,嚇退一眾還想起哄的百姓,下令隊伍加快速度,很快就回到了營地。
“報——顧副將回來啦!”
被兒子勒令守軍的顧林憂心了數日,終於在聽見凱旋的時候展開了笑顏。
顧林心情不錯,在一句句“虎父無犬子”的誇讚中挺直腰杆,勉強忘卻前幾天氣上三杆,把人揍得滿營帳躲的事兒,大手一揮讓人把顧清叫過來。
立軍功不易,更何況還是連他這個親爹都覺得不靠譜的顧清,他得好好誇讚一番,隨便讓兒子不要驕傲,繼續腳踏實地為老顧家爭光添彩。
可人派出去半天,顧清卻沒有出現,顧林臉色一凜,厲聲問:“顧清呢?”
傳話的小兵站在外面,戰戰兢兢撩起門簾一角,哆嗦著嗓音,“回……回將軍,馮百戶說,說……顧將軍已經出去了。”
“什麽!”
顧林懷疑自己年紀是不是太大了,竟然開始幻聽了,來報顧清到營地的士兵不才剛出去嗎,顧清怎麽這麽快就又沒影了?
小兵還以為顧老將軍聽力衰弱,聽不清楚了,於是壯著膽子高回一聲,“馮百戶說,顧小將軍換上衣服就跑了!”
剛剛還在拍馬屁的眾人:“……”
“砰!”
青瓷茶杯砸在地面,碎成了無數片,顧林面色黑紅,呼吸驟然加粗。
帳內瞬間啞然無聲。
坐在前排的幾人面面相覷,衣角被茶水濺濕,偶爾還能在上面看見幾片剛泡開的深綠茶葉。
鐵觀音的馥鬱清香在營帳中散開,使得眾人的思維清明了幾分,但大喜轉大怒的顧林並沒被影響,站起身就要往外衝。
“來人,隨老夫把那逆子給捉回來!”
捉回來,然後呢?
難道是再看一遍顧清被追得滿營地跑嗎?
在家還好,就當是個樂子了,但這可是在戰場上啊,萬一傳到敵人耳中怎麽辦?
那豈不是丟人丟到朝外去了。
不行,絕對不行。
再說了,顧清就是不聽話一點,那軍功可是實打實的啊,顧老將軍年紀一大把,總不能因打兒子被戴上有功不獎的帽子吧?
至於顧清的我行我素,連皇帝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事兒,他們何必擔心。
終於分析明白其中利害,大將們交換個眼神,連忙上前,七手八腳拉住暴走的顧老將軍。奈何他們肚子裡總共沒幾點墨水,說不出驚天動地的話,只能一邊拉著人一邊犯愁,希望老將軍自己趕緊想明白。
與此同時,顧清已經來到客棧,大咧咧坐在桌前,歪著頭看臉色不怎麽好看的沈濁,“怎麽了 ,誰惹你了?你告訴我,我去幫你揍他。”
“沒怎麽。”
“沒怎麽你跑那麽快幹什麽?”
“將軍不要亂說,我沒有跑。”
“好,是走行吧?”顧清歎氣,不依不饒繼續追問,“那你走那麽快幹什麽?”
沈濁不答,默不作聲給自己添了杯清酒,等顧清快坐不住了,才悠悠道:“將軍怎麽這麽快就找過來了?我看剛剛將軍笑得開心,還以為將軍會和哪位姑娘一起吃酒去了呢。”
顧清眉毛一挑,咂摸出一丟丟醋味,撐著桌子往沈濁面前湊了湊,眯著眼睛詢問:“話說,你不是吃味了?”
沈濁執杯的手一頓,酒水蕩出些許,濺在指尖上,他抬眸看向笑意不減的顧清,有點不相信這人是開竅了,強裝鎮定回了句,“將軍以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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