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眼下的青黑很重,整個人非常瘦,像是大病初愈一般。
他皺眉,略顯茫然地走到歷允面前,看看他,又看看兩人身後的警車,片刻後,眯起眼睛笑了。
“呦,哥們兒,你們是刨了誰的墳啊。拿了那些東西的寶貝——”
他點點身後垮塌的盤山公路,接下了下半句話。
“容易死啊。”
宋家。
幾個大人在樓下喝茶聊天,從葬禮事務聊到生意規劃。但聲音傳到二樓露台時,就帶上了不真切的模糊感。
“……那個警察不相信。”宋時清靠著露台欄杆說道。
“問我的警察也是,不相信。”謝司珩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胸中鬱氣難言。
宋時清唇色有點白,他看著謝司珩,幾秒以後,聲音有些艱澀地。
“謝司珩,村裡面的殺人案,和纏著我的那隻鬼有關系嗎?”
在回來之前,宋時清一直沒有將那個扭曲的東西和謀殺案聯系在一起。
畢竟,雖然那個東西很過分,但宋時清更多感受到的令人不適的狎昵。
它好像……只是想要情欲,並不想要殺死自己。
謝司珩沉默了一會,衝著他笑了下,“雖然我剛才起過這個念頭,但,不太可能。”
見宋時清不明白,謝司珩耐心解釋。
“如果它能控制人殺人,那麽最簡單的,它能控制人,對吧。”
謝司珩凝視著他,“那麽既然它能控制人,為什麽不直接控制你去跟它成親呢?”
宋時清愣住了。
他下意識地在腦中過了一遍,沒找出問題。
“那它是不是可以……自己殺人?”宋時清惶然,“那樣也不會留下人的痕跡。”
“那樣死者身上就會留下痕跡了。”謝司珩握住了他的手腕,隱晦地提醒,“忘了?”
……是。
宋時清閉了閉眼睛。
鬼碰人是會留下痕跡的。
就在剛剛,那個警察還問他是不是被人打了。
心中的不安仍然在擴大,宋時清左手握著手機,指腹輕輕在邊角上摩挲了一下。
“我去問問媽媽什麽時候回來。等明天,參加完葬禮以後,我們就訂票離開這裡吧。”
“別定高鐵票了,”謝司珩故作輕松地說道,“直接定飛機票,咱倆一起出國,等高考時再回來。”
那張沾血的婚契在宋時清腦中一閃而過,讓他的動作凝滯了一瞬。
“……謝司珩。”他惶惶地叫謝司珩的名字,“你是不是被我連累了,本來不管你的事。”
謝司珩啞然失笑,“我又沒受什麽傷,怎麽能算被連累?”
“可你昨天晚上被一起拉進醫院了。”宋時清急切,“如果不是因為我根本不會出事。”
謝司珩仰頭,“你想說什麽,時清?”
雨越下越大,幾乎要將這一片淹了一般。
但雨聲卻沒有蓋住宋時清的聲音
“你要不要先買機票走。”
“這是姥姥的葬禮,我除非說實話,否則勢必會被舅舅他們要求留在這裡。你不是宋家人,你要是找理由離開的話,叔叔阿姨雖然會不高興,但肯定不會攔著你的。”
“所以,謝司珩,你先離開這裡好不好?”
謝司珩自下而上,凝視著宋時清的眼睛。
他很平靜地,“不好。”
“謝司珩。”
宋時清急了,低聲帶著警告地叫他的名字。
謝司珩好脾氣地,“我在這陪著你,萬一出什麽事,我能帶你出來。我的體質挺特殊的。”
“……不行。”
那個東西的話仍然在宋時清耳邊回蕩。
它問自己為什麽和謝司珩在一起?
問他是不是要把謝司珩的骨頭拆下來,套著他的皮肉,自己才會聽話。
宋時清不知道那東西的話是恐嚇還是真有此意。
雖然到目前為止,自己身上的淤青只是看著可怖,到了第二天,感覺上就沒有那麽痛了。
雖然謝司珩和那東西只是打了一個照面,它就自己離開了。
但宋時清就是不安。
兩人都沒有說話,露台水汽氤氳,雨聲嘩嘩。
宋時清的擔憂和在意毫不掩藏,這樣近的距離,令人輕易心動。
突然,謝司珩伸手,捂住了宋時清的眼睛。
然後,非常快速地,在宋時清唇珠上親了一下。
真的是非常快的一下,偷東西一樣。在他離開的時候,宋時清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
足足過了半分鍾,謝司珩才感到手下的睫毛刷過他的掌心,像是有幼鳥抬起了自己的小翅膀。宋時清呆呆地張開了一點唇,露出了一點點雪白的牙齒。
謝司珩放下手,整張臉爆紅。
“咳。”
他裝模作樣地咳了聲,偏頭不看宋時清,但過了一會又沒忍住,偷偷回來掃了一眼。
卻見宋時清還是那副呆呆的什麽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樣子。
謝司珩真受不了他那雙眼睛。
又乾淨又漂亮,還帶著一點類似委屈的茫然。跟他怎麽欺負他了一樣,死戳謝司珩不多的良心。
你在幹嘛?
謝司珩竭力平複心情,但良心的譴責還是一句一句地朝外鑽。
你對著你兄弟下手?
還是趁著這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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