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用也許是防止下一次進來,宋時清再被嚇到。
……有什麽用呢?
許久,宋時清抬手,扯下了綢緞。
他的眼瞼微微腫著,眼窩眼尾暈紅一片。
宋時清盯著面前被面上的大紅牡丹繡紋,似是在發呆,好一會以後,他緩慢地扭頭,看向了擺放在拔步床外,側面木桌上的東西。
那是兩隻只剩下一點底子的龍鳳喜燭,上面的火苗只有一星。但在這陰森森的鬼宅之中,那點橘黃色明亮溫暖得幾近刺目。
宋時清抱著被子。
手邊不遠處,是他昨天晚上被撕開扔在一邊的衣服。
其中,那隻裝著引路香的竹管露出一角。
……跑嗎?
宋時清問自己。
片刻後,他身後去拿竹管。
手指沒有力氣,只是這麽小的一個東西,他居然拿了好幾次才拿起來。
宋時清陡然捂住嘴,害怕自己會嗚咽出聲。他緊緊地縮在床上,從遠處看,拔步床中鋪天蓋地的紅色幾乎要將他吞沒。
外面。
胭脂端著已經沒了魂的鬼胎,快步走到了廚房。
【嬢嬢。】她揚聲叫了一句。
一個富態的婆子從灶台後伸出頭,【嘛?呦,哪裡來的肉?】
胭脂笑著走到灶台前,把木盤放在了台子上。
【少爺找來給太太補身體的,做餛飩吧。】
宋時清:想換人……
謝司珩:別別別(大驚失色)我馬上過來
謝司珩【鬼版】:(茫然)不喜歡孩子?還是不喜歡餛飩?
其實後面還有好長一段劇情,但快十二點了,今天先更到這,明天長長嗷
第三十六章
那些東西在離開之前,給宋時清留下了一套衣服。
老工藝染色的布料永遠都帶著現代工業無法複製的沉澱感,放在半舊的實木墩子上,仿佛時間真的回到了百年前。
宋時盯著那處布料沉默了會,伸手扯過來,展開以後,才發現是一件清末形製的錦緞襯衣,裡面還配了一件坎肩。
柿紅荼白兩種顏色的料子看著厚實,其實入手非常輕盈。上面的團繡蘭花蝴蝶紋極為精致,即使宋時清對這方面的歷史完全沒有研究,也看得出它的矜貴。
只是再昂貴的料子也抵不過時間。
這兩件衣服和那隻已經被宋時清砸碎的手鐲一樣,由內而外地透著股腐朽的奢華。
讓人不舒服。
……宋時清一點都不想穿它。
這裡的一切都鬼氣森森的,可除了這套衣服,再沒有其他能讓他上身的布料了。
宋時清垂眼,手指停在衣服上方好幾秒,最終還是落了下去。
但凡有一點點逃出去的可能,他都會去試試。
光從窗棱間探進來,照亮舊常服晃動的下擺。如果忽略宋時清相比曾經進過這裡的數位新婦過於短了的頭髮,他現在的樣子像極了當年被包辦婚姻困在囹圄之間的年輕女孩們。
宋時清偏頭,在床頭的銅鏡中看見了自己現在的樣子。
清麗、荏弱,眉眼難辨年齡和性別。
他恍惚了一瞬。
……我是不是,曾經也這樣穿過?
喜燭上的火光又小了一圈,搖晃的火光將正在出神的宋時清拉了回來。他收回目光,捏出引路香,將它的前端湊到火焰面前點燃。
片刻之後,火焰很輕微地晃動了一下,在火光中,一縷不起眼的淡青色煙霧搖擺著升了起來。
明明是完全無風的環境,那一縷煙卻極為堅定地朝著一個方向偏移了出去。
那是逃出去的方向。
——宋時清的眼睫顫了一下。
一直緊繃著的神經,直到此時才松懈了下來。他突然扶住木桌邊緣,眼前一陣眩暈。
宋時清從喉嚨裡溢出一聲似是嗚咽的聲音,又立刻捂住了嘴,生怕引起那些東西的注意。
弱小的動物連叫疼的聲音都不敢發出來,這項準則在哪裡都一樣。
直到現在,宋時清也不明白那東西為什麽會纏上他。
他曾經想過,是不是就像宋悅所說的那樣,他應該一直留著長發,出國以後再剪短。因為他沒了偽裝,才被惡鬼找上了門。
但如果那東西要找的就是一個青年,為什麽整場冥婚,從喜服製式到小鬼對他的稱呼,都表明了那東西需要的就是一個女性妻子?
宋時清想不明白,下意識覺得這其中有自己還沒有找到的真相。
只是他現在沒時間去尋找,他得立刻逃出這裡。
立刻。
宋時清走到門前,將木門推開了一條細縫,借由這一點空蕩朝外看去。
——外面什麽都沒有。
手上的引路香順著門縫飄了出去,直直地指向一個方向。
宋時清順著看了出去,視野盡頭的是一扇垂花拱門,垂花拱門外,似乎是個用來分割的院子,隱隱能看到一點假山的輪廓。
宋時清抬步走了出去。
廚房。
謝家用的灶台是“七星灶”,四口大鍋燒菜,三口小鍋設在旁邊。借大灶余溫的小鍋分別用來蒸飯、做湯和溫一些主子隨時會吃的點心,是當年大戶人家極為時興的設計。
胭脂拿著個絲瓜瓤用力擦其中一口鍋的邊緣,直到鍋中的水都隱隱變了色,她才抹了把汗,換乾淨的水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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