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鱗樓,可是如今江湖上並沒有它的名號。難道是因為我爹去世……”
“楚地有鳥,三年不鳴,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文鱗樓並非不複存在,而是因著局勢的原因隱入暗中,沉寂十年,”寧榮站起身來負手,看向阮少遊,“將行的孩子,到底也不會差。文鱗樓雖不強盛卻也尚存於世,如今你既然說出和你父親一樣的話來,那本侯願意給你這個機會。”
“侯爺要將文鱗樓給我?”阮少遊眉毛一挑,竟然還有這般好事。
“你想得倒美。”寧榮嗤笑一聲,“你若是能憑自己的力量查出文鱗樓如今的樓主是誰,或許還有與本侯接著談論的資格。”
阮少遊神色一正,垂首拱手。“那在下必當竭盡全力,證明於侯爺。”
阮少遊從侯府出來之後,松了口氣。他搖搖扇,文鱗樓如何旁人或許不知,丐幫應當是了解的,他吩咐等在外頭的丐根兒回去問問,轉而打道回鏢局。
要入冬了,馬車駛在街頭,阮少遊抬簾一瞧,成衣鋪子裡趕著賣新出的冬衣,也不知道嵇宜安在殷州冷不冷。
不過他應當是會照顧自己的,畢竟他連照顧別人都那樣的好。
阮少遊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看見二叔難得的在院中練拳,練的是阮家拳。
“回來了?”二叔扎起袖子,瞥他一眼。
“二叔您慢練,我進屋喝口茶去。”
“外頭世道亂著,能明哲保身都難了,有的人卻非得淌這趟混水,”阮將止搖搖頭,扭頭去接著打拳,“你爹和你,呵,真是上趕著把鏢局交我手裡,倒還怪起我侵吞大房產業了。”
“二叔還真是消息靈通,”阮少遊笑著從他面前走過,順腳踢翻了木樁。“成也好,敗也罷,本少爺走出的路,無論如何都不會後悔。”
阮少遊揮開扇子徑自走向主院去,當初用毒壞了他外功武學根基的是誰,這些年陰陽怪氣慣了,如今倒開始標榜自身,也算有趣。
回屋子後,阮少遊就開始收拾。原本是想著常遠侯說,爹當年選人是從鏢局中選的,說不定看當年的名冊能發現些許端倪。
然而卻發現那年的名冊並沒有保留,倒收拾出先前在淮南的漕船上畫的那副嵇宜安的畫卷,上面還提著詩句,漫將瓊釀飛滄海,皓腕幽攢動世埃。自是不平皆我處,一劍千古蕭蕭來。
阮少遊找人去裝裱,這下子可以堂堂正正掛在床邊的牆上了,每日起來還能瞧上幾眼,想必心情也會好上幾分。
沒過多久丐根兒也回來了,帶來文鱗樓的消息,說是今年年初的時候,有文鱗樓中人在殷州出現活動過。
“殷州?”阮少遊翻著冊子,忽然抬起頭來。
“對,對啊……”丐根兒不明白少掌櫃為什麽特意問上句,然後一拍腦袋,恍然大悟,“嵇少俠也去了殷州,真巧啊。”
“還有沒有其他消息,再去查查。”
“好嘞少掌櫃,查不到其他的,是不是你就去殷州啦?”丐根兒笑得露出兩個虎牙尖尖。
阮少遊忙揮揮手斥退他。“多嘴。”
而此刻,被人日思夜想的嵇宜安正坐在肉擔前,專心致志地看屠戶切豬剔肉。
看起來只是山野尋常的屠戶,只是左臂不知為何是空蕩蕩的。嵇宜安聽見路過的人喊屠戶叫老王,他也把名給記了。
一刀下去,老王切出一塊肉來給嵇宜安看,“這是最嫩的小裡脊,適合炒菜。”
嵇宜安點點頭。
“像這樣,一下拉開豬的後肘,就是五花肉。你看這裡噶一刀關節,嚓的一下肉就下來了。”老王刀刃轉過,輕而易舉,又幾下剔了尾骨和棒骨,“你再看我剔排骨的手法……通脊一刀下……”
嵇宜安看得十分認真。
他是午時到的這村子,離天鶴谷大概就一天路程了,這裡也算靠近邊塞的地帶,多年打仗,偶爾有小股混夷騎兵流竄下來,燒殺搶掠,並不是很安穩。所以村子裡能走的都走了,人丁也不興旺。
下午開集市,老王要先在村口樹下把肉給切了,婦人坐一旁板凳旁織著衣裳,一邊還顧著旁邊拿匕首刻土人的孩子。她見狀笑笑,“來了個癡人,你倒教得也認真。”
“去,你個婦人懂什麽,這小兄弟樂意看,我自然就樂意教。”
“你也不看看人家是耍劍的,別給帶歪了去。”
“無妨。”嵇宜安朝著那王家嫂子抱拳笑了下,又接著全神貫注看起來。
正看著的時候,風吹葉動,老王忽然抬起頭來,奇怪地往遠處看了一眼。“小兄弟,我瞧著你也不是犯事之人,怎得就惹著那群癩皮狗了?”
嵇宜安轉頭看去,忽然偏了偏頭,一枚細針就擦著他耳尖飛過,釘在了後頭樹上。
他轉劍站了起來,四圍就落下幾個黑衣人,手執苗刀直砍而來。
是南寧影閣的人。
這次來得比之前更快了,應當就是師兄說的那些領了百兩黃金級別的刺客。嵇宜安急忙招呼他們先帶孩子走,大喝一聲,劍身出鞘撩刺而去,擰腰急避攻勢。他飛身外退,想要避免將爭鬥波及到老王他們身上。
然而老王端詳了會兒,忽然拿起案板上的刀擲了過去。
正要攻向嵇宜安的那刺客急急躲開,那刀卻仿佛像長了眼一般,又回旋著打了過來,一下砍上那人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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