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與此同時，又有一股無形而溫和的力量自女人周身散出，緩緩將小人魚包裹了起來，一點一點撫平了所有的慌張與不安。

　　鬱白原本因激動而急促的呼吸逐漸變緩，情緒也奇跡般地隨著母親輕撫的動作而平複了下來。

　　母親渾厚而溫和的精神力與遙遠兒時記憶裡一樣，總能快速讓他平靜下來。

　　眼睫輕顫，小人魚深吸了一口氣，問道：“媽媽，這裡是……？”

　　母親又愛憐地摸了摸鬱白的臉，同樣美麗的藍眼睛裡帶著藏不住的笑意：“這裡是所有人魚精神海完全成熟後會進入的第一個地方。”

　　“完全成熟？”

　　母親點點頭：“在你進入這裡的那一刻，代表著你的精神海已經完全成熟了。”

　　聞言，鬱白安靜了兩秒，然後眼神倏地黯了些：“所以說……”

　　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卻還是藏不住聲線裡的顫抖：“所以說，媽媽其實……並不在這裡？”

　　母親眼裡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她點了點小人魚的鼻尖：“我的寶貝很聰明。”

　　“我確實不在這裡，你現在看到的，只是我在這裡留下的一部分精神力。”

　　說著，母親稍稍揮了揮手，兩人附近就浮現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窗口。

　　窗口內的景象鬱白再熟悉不過——是傅臨淵在元帥府給他修的深水池，水底還擺著不少裝飾物，因為他有點怕黑，池壁上後來還被內嵌了防水燈條。

　　而他自己……準確地來說，是他的身體，此時正安靜地臥在池底，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鬱白盯著自己看了一會兒，問：“那我還能回去嗎？”

　　母親失笑：“當然，每一條人魚一生只會來這裡一次，徹底接受先輩的傳承後，你的意識自然就會回到自己的身體裡去了。”

　　“你可以把這裡……想象成你精神海延伸的一部分，你現在看到的我和你自己都是精神力呈現的形態，試著用催動精神力的方式動動手呢？”

　　聽了母親的話，鬱白凝神嘗試了一下想，很快掌握了這其中的竅門。

　　活動了一下手腕，小人魚又沉默了幾秒。

　　再開口時，他的聲音變得很輕：“那麽媽媽……為什麽會在這裡呢？”

　　如果在精神海成熟後意識會進入這個地方，那為什麽媽媽還在這裡呢？

　　難道媽媽……

　　鬱白不敢再繼續想下去了。

　　小人魚對於父母的記憶其實已經模糊到不能再模糊了。

　　長達三年的實驗讓他忘記了很多事情，更別提年少時獨居深海的那段日子，源源不斷的汙染更是在無時無刻蠶食著他的記憶。

　　他隻記得在很小很小的時候，某一天，爸爸媽媽讓他在岸邊等他們回來。

　　只是沒想到，這一等，就是許多年。

　　聽到他的問題，母親一怔，隨即安撫地揉了揉他的發頂，柔聲道：“你放心，媽媽和爸爸都還很安全，只是被困在一個稍微偏僻些的地方，暫時走不開，所以……”

　　說到這裡，她稍微停頓了一下。

　　像是壓抑已久的情緒終究還是在平靜的表面上劃開了一道縫隙，母親很想繼續微笑，但眼底終究也是浮起一絲濕意。

　　她再也忍不住，伸手緊緊把鬱白抱在了懷裡，嗓音也帶上了些許難以察覺的哽咽：“……所以對不起，寶貝，我們不是故意丟下你一個人的。”

　　即使知道這不是實體，但恍惚間，鬱白還是感受到了擁著自己的溫度。

　　那樣熟悉，那樣真實。

　　這是媽媽啊。

　　“沒關系，”小人魚不由自主地同時緊緊抱住了母親，悶聲悶氣地接道，“媽媽，我現在過的很好，一點都不孤單。我遇到了一個人，他……”

　　可不等他說完，母親卻忽地松開他，兩人相視，她道：“我也有很多話想對你說，可現在時間有限，你必須先接受先輩的傳承，如果還有剩下的時間……我們再慢慢聊，好嗎？”

　　這是第二次母親提到‘傳承’這個字眼了。

　　對於這個‘傳承’，鬱白不是不好奇，只是一時間需要他消化的情緒太多了，他又有太多的疑問想要立刻得到答案，以至於思緒都出現了短暫的空白。

　　媽媽爸爸為什麽離開自己？他們現在又在哪裡？可以去找他們嗎？什麽危險？為什麽走不開？

　　問題太多太多，但從眼前母親的神情上，鬱白可以看出，她並沒有糊弄他的意思。

　　兩人相見的時間真的有限，而這個‘傳承’，似乎是比這些所有問題都重要的東西。

　　所以小人魚乖乖點頭，問道：“什麽是傳承？”

　　第94章

　　“在談傳承之前， 你需要先了解一下我們的歷史……”

　　說著，母親清了清嗓子，同時一揮手， 兩人四周的景象就是一暗。

　　柔和的光束化作星星點點的光點， 很快勾勒出一副美麗的星圖。

　　“人魚已經在這個宇宙中居住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了， 在最初的元紀年， 我們的祖先在這裡定居……”

　　隨著母親的手指向其中一個光團組成的星系，那處星圖倏地放大。

　　“那時候的人魚並不掌握精神力，但元紀年的祖先聰慧而勤勞， 他們很快利用科技突破了引力的束縛，將征途從大海導向了星辰。”

　　“在這個過程中，我們的祖先發現了一個隱患。我們的宇宙正在向外膨脹， 而在膨脹的過程中，宇宙的邊界常常會因為跟不上膨脹的速度而被撕開裂痕。雖然這些裂痕幾乎瞬間就會自我修複……但難免會有一些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物質漏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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