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這就是自由的感覺吧。
程惜也不記得自己上一次有這樣的感覺是什麽時候了。
交織的林葉遮去了太陽落下的夏日熱意,落在人的臉上只有令人感覺輕松的舒爽。
風從程惜的耳邊吹拂而過,就好像能將這些年的不如意都吹散而去。
而她也在這風中感受到了,很久沒有過的恣意。
這麽想著,程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猛地回過頭了。
就看到孟知槿算不上利落的,卻依舊緊跟在她的後面,手裡還提著的一個小籃子。
她差點把她忘了。
她卻默然的站在她的身後。
程惜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隻彎了彎眼睛,笑道:“孟老師的體力變好了。”
“不然沒辦法追上你。”孟知槿回答道。
她的聲音裡略微有些喘息,卻依舊語氣平靜。
風將她的話吹進程惜的耳中,分成了兩岔,在她的雙眼中掀起一層波浪。
程惜驀的頓了一下。
而不過幾秒,她便將手裡的攝像機舉到了臉前,看著顯示器中的孟知槿,畫外音般的問道:“你這話是對著鏡頭說的,還是對我啊。”
孟知槿早就習慣了□□短炮的鏡頭,程惜突然將攝像機舉起來也沒有特別的反應,隻反問道:“你問的我不是嗎?”
“是啊。”程惜點了下頭,放任了孟知槿規避自己的這個問題,抬頭看著上方的酸棗樹,“我上去打,你在下面接著。”
孟知槿是知道程惜會爬樹的,便放心的點了點頭,“好。”
程惜爬上樹,隨手折了一根樹枝去打棗子。
已經成熟的紅色果子就這樣紛紛揚揚的從樹上落下來,從孟知槿的視線看過去,就像是一場在夏日落下的紅雨。
程惜的動作利落,打的也準確。
今天她為了方便乾活,特意扎了高馬尾,如今馬尾散落隨著她俯身向下的動作而傾落,多少有些不注意形象,但更重要的卻是她身上出現的少年氣。
因為感受到了成就感,那沉甸甸的死氣變成了意氣風發。
孟知槿仰頭注視著,鏡頭裡的視線不知道是落在棗子上,還是那人的身上。
“刷拉——!”
而就在這個時候,鏡頭一陣天旋地轉。
樹枝抖動連帶著葉子也掉了下來,液泡破開有青澀的苦味。
程惜想要去另一顆樹上,卻不小心邁空了,猛地摔下來了。
“小孩!”
盛滿酸棗的籃子被丟在了地上,孟知槿臉色猛地一變。
程惜摔得有點蒙,還是記掛著手裡的手持鏡頭,那東西太貴了,她也賠不起:“你看看它有沒有事。”
孟知槿有些惱,扶著程惜起來,道:“什麽時候了你還想著它?你有沒有事?”
程惜很少聽到孟知槿說話聲音這樣衝,愣了一下,還有些委屈:“你這麽凶幹什麽?”
“我什麽樣你還不知道嗎?當然沒事了,就是不小心邁空了而已。”
說著程惜便兀自從地上站了起來,想跟孟知槿展示自己安然無恙。
可偏偏腰不給力,就是因為這一站,程惜清楚的感覺到有熟悉的疼感從她的腰上明顯起來。
她摔到腰了。
別扭,不肯低頭。
程惜佯作無事的站好,看著一旁地上的籃子跟酸棗,道:“你看其實我打的也不少了,咱們收拾收拾回去吧,這鏡頭給摔壞了還不知道要賠多少錢呢。”
程惜說著,便借著最後半句話皺起了眉頭。
也不知道回去貼一貼膏藥管不管用。
或者小五那家夥有沒有給自己準備膏藥。
程惜有些苦惱,再抬起頭就看到視線前橫過了裝著酸棗的籃子。
孟知槿面無表情:“拿著。”
程惜疑惑:“幹什麽?”
孟知槿不解釋,隻道:“拿著。”
腰上的疼痛分離了程惜一些精力。
她看著手裡摔壞了的手持攝影機,莫名的覺得這是孟知槿不裝了。
打棗子是自己要拉著她來的,所以打下來的東西回去也要由她拿著。
原本就不平整的眉頭蹙得更緊了,程惜拿過了孟知槿遞過來的籃子,嘴角扯出一抹笑:“沒有鏡頭了,你也不用這樣吧。”
“是啊。沒有鏡頭我就可以這樣了。”孟知槿點頭,說著就在程惜面前轉過了什麽。
程惜愣了一下。
接著自己騰空被人背起來的失重感就從她的腳尖傳到了頭頂。
孟知槿就這樣猝不及防的背起了程惜,背對著的聲音含了許多的冷清:“你糊弄得了別人,糊弄得了我嗎?”
“你要重視起來,你的腰不能再折騰了。”
許是因為察覺到了自己的偽裝被人看破,亦或者感覺到了別人的在意關心,那早就麻木的難過又掙扎著扯動起了程惜的情緒,砰的一下將她的情緒罐子踢碎了,有好多種情緒隨著這句話湧進了程惜的腦袋,匯聚成一段晦澀不願回憶的過去。
程惜頓了一下,嗓音低沉的像是從塵土裡掙扎出來一樣:“你還記得我腰上的傷又嚴重了啊。”
第2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