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躺著的人對此沒有回應,只是沉默地看著夜空。
也是這個時候,唐翹楚突然也想要做一件事:她也想躺下試試。
雖然總覺得這台階很髒,坐的時候還墊了紙巾;雖然今天為了赴宴,穿了新衣裙;雖然她從來沒有跟誰一起在這裡躺倒過……
但最終,她還是躺下了。躺在齊臻身邊。
剛躺下,就覺得身旁的女生震了震,隨後往旁緊張地挪動。在她面前她總是這樣小心翼翼,好像某種敏感的小動物,又像一顆害羞草,一觸碰,就會整個閉合起來。
可是她越封閉退縮,就越令她想要觸碰。就像對待一朵含苞的花,要它的花瓣因為擠壓散發出更加馥鬱的芳香,卻又不要它破碎。
她並不想要她破碎,相反,她很珍惜她。就像她想珍惜一顆赤誠的心,珍惜一段舊日子,珍惜一顆帶著目的的種子,來這世間尋找不存在的夢。
剛這麽想著,就聽這個人喚她——
“學姐……”
猶猶豫豫,欲言又止。磕絆了半天,卻問出一個極煞風景的問題——
“你跟阿Ken師兄……在交往嗎?”
?
瞬間敗了興致。
她為什麽也會問這樣八卦的問題?
再看看齊臻,明明向來興趣缺缺,現在卻一副對這個問題的答案很在意的神情。
難道她喜歡阿Ken?
不知為何心煩意亂,以至於想要進一步驗證:“我們是在交往。有問題嗎?”
齊臻的眼神瞬間黯淡,好像被主人拋棄的小狗。
這也太明顯了。唐翹楚想。經歷了那麽多新學校、新家庭,見了那麽多人前人後的嘴臉,小女生的戀愛心思在她這從來藏不住。比如那個何妮娜,從第一天起,她就知道她來跟她結交的原因不單純,其中一個就是為了能從她這裡找突破口,親近阿Ken。
跟半桶水小心機的何妮娜相比,眼前這位學妹就更容易被看穿。她太純真,完全不懂得掩飾,言行表情都在暴露心聲,好像唯恐別人不知道她正在傾慕某人。
她可愛,有趣,又有才華。可惜年紀輕輕就瞎了,竟然看上那個花心的阿Ken。
想到這裡,唐翹楚的語氣不自覺地冰冷:“騙你的。我對阿Ken沒有一點興趣。”
“真的?”女生馬上一副活過來的樣子。
“真的。”
得到肯定的答覆後,總是興趣缺缺的家夥笑了。
剛才還一臉死相,現在就歡欣雀躍。
不是喜歡是什麽?
“那學姐……你最近都和誰戀愛?”
這又是什麽問題。
話題突然轉向,讓唐翹楚有點摸不著脈絡,但她還是答:“我單身。”
至於單身的原因,則是因為終於得到了在黎家的圈子裡交際的機會,所以想整理下風評,以便釣個金龜婿——要是說出這個,齊臻小朋友會瞬間幻滅吧。
不知她內心小九九的齊臻卻在這時松了口氣:“我就說。”
“你就說什麽?”
“我就說你沒有在跟誰戀愛。”
“誰說我戀愛了嗎?”
齊臻沉默半晌。
“……他們說的。”
哦,“他們”。
原來阿Ken只是個開胃菜,眼前這個小朋友一反常態挖空心思想要跟她核實的,是他們口中那個“她”。
所有流言的來源,從來都是“他們”。他人即地獄。
她不過也和他們一樣,帶著好奇,想要鑿開她的背脊骨。
“他們還說了什麽?”忍不住生氣。
齊臻沒有答話。
“我問你他們還說了什麽?”
齊臻還是不開口,臉色卻很是為難,一看就知道她沒從“他們”那裡聽到什麽好話。
唐翹楚總是能把表面風光做得完美。她有一萬種方式用漂亮的笑容帶過一切,端莊典雅地把鄙視、刻薄和罵娘都在心裡藏得滴水不漏。然而這個夜晚,她卻發現自己變得敏感失控。丟了風度理智,口不擇言對著眼前心無城府的女生直接問出心聲,甚至是帶著慍怒的——
“他們說我是狐狸精,對嗎?說我只是玩玩?還是說我被包養?你想問的不就是這些?”
齊臻皺起了眉頭,看上去不開心。
“那……你究竟有沒有被包養……”良久後,她問。
唐翹楚冷笑一聲。“我有沒有被包養管你什麽事?”
齊臻的頭垂得更低。
“我不想你這樣。你是這麽好一個人。”
來了。
終於挖掘出陰暗面後的虛偽的關懷,連台詞都沒帶變的。
下一步是不是就該催促散場了?跟她分開,等她離去,然後馬上掏出手機,興奮地把“唐翹楚這個狐狸精真是被包養的”這新聞傳給一百個人?
然而眼前人卻很奇怪,似乎並不急著散場,依然躺著不動,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
“多少錢……”然後,就聽她小聲嘟囔。
“什麽?”
“我問,要多少錢才可以包養學姐。”
“管你什麽事?”終於忍不住怒氣,“挖出細節來跟人八卦更有成就感?”
“不是為了八卦……”
“那是為了什麽?”說到這唐翹楚嘲諷,“你想包養我?”
哪想齊臻竟然答——
“嗯。”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