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翹楚把黎佰豪前兩任夫人離奇離世的事情說出來,然後總結說:“當他的妻子總是沒有好下場,尤其在他有新歡的時候。”
余宛蘭當然聽出了弦外之音。瞬間被激怒——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說些什麽?”
“我知道,媽媽,”唐翹楚說,“但是我擔心你。雖然你可能不相信,可是即使到現在,我也仍然敬愛你。”
“你敬愛我?!所以你就這樣來氣我?!”
“我不想氣你的,”唐翹楚說,“我只是跟你選了不同的路。”
余宛蘭聽到這裡,用看一個任性小孩的目光看著她,凝視許久,然後說:
“你又知道我的選擇是什麽?你一定從來沒想過,我跟黎佰豪沒有扯證。”
唐翹楚一直以為自己母親是被明媒正娶進的黎家的門,第一次聽說這回事,震愕不已。又聽余宛蘭繼續——
“文仔是他的兒子,我不擔心他以後,但是你呢?你怎麽辦?我在黎家這些年就想為你多爭取一些,就因為你永遠都不可能成為黎佰豪的女兒!”
“……你爸爸死後不久,我就想跳河跟他一起死的。但是那天晚上,你來了。你記得嗎?那個時候,你在背後喊我,媽媽。”
“如果我選擇愛,那麽那個晚上我早就死在那條河裡了。所以我沒有選愛,但我選的也從來不是錢,我只是選擇了你,選擇了活下去,你明白嗎,唐翹楚?”
唐翹楚第一次聽余宛蘭說這番心聲,心中觸動,鼻子忍不住發酸。
“那你帶著文仔跟我一起離開黎家,好不好,媽媽?”
“你瘋了,我還要陪你一起瘋?”
忿恨地回完這句,女人虛弱地咳了兩聲。
“你走吧,我不想再動氣跟你吵。”
唐翹楚心情複雜地走到門口,就聽余宛蘭對著她的背影悲戚地說——
“愛情是這世界上最無用的東西,阿楚,你總有一天會明白。”
她沒有答女人這番話,只是說——
“我過兩天再來看你。”
然後,她不回頭地推開房門。
第66章 童話的結局
從醫院出來開夜車回家,經過寰宇樂園時紅燈停,唐翹楚遠遠便能望見流光溢彩的觀光塔。
以前住華庭時她總愛在江對岸看這高塔,每次在黑夜看到它都覺得溫暖璀璨,令人心生向往。
然而現在,她隻覺那燈光虛偽,亮得刺眼。
車又行出一段,在附近商廈的廣告牌上,唐翹楚看見一張熟悉的臉。
雖然拍過的電影傳出流言,吳樂銘仍笑得一臉帥氣,佔據著最顯眼的廣告位。
這世界不是玩具城,也沒有童話。被權貴青睞的幸運兒即使滿手髒汙,依然過著輕松光鮮的人生,比如黎佰豪,比如吳樂銘,再比如謝俊傑:
油畫大師的全國巡回畫展即將開始,最終站定在故鄉寧城,起點定在葉城。
因為是行內人,唐翹楚很早便聽說這消息。同事間還就此議論過:有的可惜葉城美術館沒申請到布展,有的質疑門票價是不是定得太虛高,有的感歎主辦方要求觀展還要正裝出席……
但最後卻得出統一結論:大師不愧是大師。
唐翹楚在心中默默問候了“大師”全家,心想她絕不會給這恬不知恥的偽君子消費。
但是,她又掛念齊臻的畫。
曾經,她跟她開過一個玩笑。她說想要一張價值一個億的畫,誰能畫得出,她便給那人做牛做馬。
哪想到後來輪到上天跟她開玩笑。可真正當這一切實現,她又寧願那張價值一個億的畫不是齊臻的該多好。
真是諷刺。
感歎著開到了家。把車停好,唐翹楚往自己所住的門棟走。
每天回家,她都會路過單元門口的三角梅——
這花是她當初選擇租下這裡的重要原因之一。
唐翹楚慢慢走向已經開滿花的樹。
這植物不知為何總是會長出牆來。其實它外貌樸素,卻總能開得這般濃密繁茂、恣意瀟灑,時時刻刻都充滿了生命力。
那個時候,她被它們吸引,或許只是因為羨慕它們既美麗、又自由。
現在,她和它們一樣站在灰牆外。
風一吹動,花瓣落下。她便又升起幻覺,總覺得那裡有個人在等她,又覺得今晚的風有些涼意,是秋藏在夏的身後。
“有首粵語歌的歌詞裡唱晚風中等你……是什麽來著?”曾經,那個現在已不在她身邊的人問她。
明知這問並非真實,她卻還是又回答幻覺中的她——
“那是‘蠻荒’,不是晚風,是蠻荒中等你……笨哪。”
答完之後,她只剩一張傷心的臉。
什麽天荒地老,什麽至死不渝,都只是假想。現實冰冷,一張畫便能令她們離心,以至於可能此生再難見到。
在晚風中等,不難;但是在蠻荒中……
齊臻,你還願意等嗎?
對這個答案,她竟彷徨心虛到想要逃避,無法幫消失那個人答。
還站在花樹前發著呆,電話響起。
“明晚給傻仔慶生,”美術館同事說,“問他地點定哪裡,他非說要你來定。”
唐翹楚皺眉:“他過生,為什麽要我定地點?”
“還不是想追你?”
“你們沒跟他說我喜歡的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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