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條“官宣”的文案,是前一段時間在橙子家裡發的,照片是當時在場的一位和她同樣玩遊戲輸了的女生,本來就只是個玩笑,寧昭暮以為自己已經刪掉了,沒想到竟然沒有。她二話不說,利落的將這條朋友圈給刪掉。
她握著手機的手垂搭在毛毯上,微微弓著腰。
阮雨知壓根就沒有她的微信,怎麽會看得到她的朋友圈?
鬱桉和阮聽時一直以來都尊重她的想法,不會瞎干涉她和阮雨知的事情,所以根本不可能會把一條沒確定情況的朋友圈告訴阮雨知。
推理來推理去,除了筱筱再無他人。
想起遊樂場她無意間聽到她們的對話,憑筱筱那耿直的性子,說不定去找阮雨知幫自己追人也不一定,然後把她朋友圈都給阮雨知看了。
她朋友圈一直以來都是全部可見,發朋友圈也基本不會刻意去屏蔽人。
想到這裡。
寧昭暮特地去翻了下,自己這些年都發過一些什麽朋友圈,越看她就越是品味到一種,社死的感覺。
輸液室那位男子見她杯子裡的水放了很久涼了,於是問她要不要給換一杯熱的。得到點頭後他將她杯子的水倒掉,而後裝了熱水,重新放到寧昭暮的面前,寧昭暮衝他笑著說了聲謝謝,她每次說跟男子說謝謝,男子都會有點不太意思的感覺,甚至差點都要說漏嘴。
她手指摩挲著一次性塑料杯子邊緣,感受上面的溫暖,輕輕抿了一口。
很好,喝水很多了,她又想上廁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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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雨知往回走。
路上碰到一位認識的人。問她:“你母親不是回去了嗎?你怎麽還在這裡。”
她敷衍過去:“我陪……朋友。”
“哦。”那人離開。
阮雨知重新回到長廊那邊,尋了一個地方坐下。
從這裡看過去,如果寧昭暮再出來上廁所,或者打完點滴離開,她都能看得見。
而且,如果對方需要幫助,遇到什麽不方便的事情時,她也能及時看到,不至於讓寧昭暮一個人,在找不到其他人幫助的情況下,陷入深深的無助感。
她坐下沒多久,就看到寧昭暮舉著藥水又出來上廁所,而後,又看著寧昭暮舉著藥水從廁所方向回去輸液室。
夜風微涼,吹動衣襟。
天上沒有半點星子,隻一輪孤月,遙遙臥著。
月華淒淒,流溢到阮雨知放在腿上的手,照得柔白纖素。
她習慣這麽坐著。
以前能一坐就是幾個小時,不玩手機,也不幹什麽其他事情,就只是安靜的坐著。
坐久了,風吹得她肌膚變涼。
她用一隻手撫著另外一隻手的手腕,久久的凝著眸光,盯著夜色下,半邊處在暗淡的光線中,半邊被醫院的白熾燈照亮的葉片。
不遠處,一位女生在和一位男生吵架。
女生刻意壓低的聲音都在發顫:“當初不是你執意要分手的嗎?現在又為什麽要來找我。你走啊,走啊,別回來了。”
聲音傳入阮雨知耳朵,她臉色頓然一陣發白。
放在腿上的手指,不禁用力捏了下裙子的布料,上面留下一道抓痕。
“湘湘,我錯了,是我當初沒能好好珍惜你,再給一次機會好不好,我是真的愛你……“
……
阮雨知看著男生將一件外套披到女生的身上,女生扯開扔掉了,男生撿起外套,低著頭在原地站了幾秒,而後背影落寞的離開,男生離開後,女生往旁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下,眼淚便如洪水般湧出來。
女生身上好像沒帶面巾紙,不斷用手背去擦眼睛,肩膀一抖一抖的。
見狀,阮雨知從包裡拿出面巾紙,走過去遞給她。
女孩接過,說了句謝謝,而後別開臉去擦眼淚。
一位病人家屬手裡拎著桶和一些生活用品,看樣子是要往住院部走,經過時瞥了這邊一眼。
女生可能是有點不好意思,於是背過了身去。
阮雨知低垂下睫毛,重新坐了回去。
這夜的空氣都是醫院濃濃的消毒水味道,夾雜著陣陣涼意。
不知坐了多久,她看到寧昭暮從輸液室出來到門口,手上沒拿藥水了,應該是,已經結束要回家了。
看著對方的背影消失在醫院的白熾燈下,阮雨知等了會兒,才站起,身體有些寒冷的僵硬,她搓了搓手指,離開醫院。
坐上車後,她緩了好一會兒,身子才終於暖和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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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醫院出來下階梯,到門口,一顆大樹的陰影下,寧昭暮腳步頓在了那裡。
昏黃的路燈從葉片裡漏出來,傾灑在寧昭暮的臉上。
她低眸,睫毛覆蓋下一個好看的弧度,微微偏側了點余光。
斑駁的影子隨著風起時刻在地面湧動,被拉長的行人影子從旁輕輕而過,她眸光顫顫,注視著那輛車遠去,而後,不禁抱緊了點懷裡的毯子。
回到家裡,寧昭暮燒是退下來了,但幾乎已經沒什麽精神氣。
草草給自己洗漱了一番,她就躺上了床,眼皮疲憊耷拉著,渙散的目光在空氣中漂浮不定。
從醫院帶回來的毯子,被她疊好放到一旁,她手指伸過去,拿了起來,上面還有那種新買的特有的味道。
靠著靠著,不知在何時就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