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你微信頭像做的。”她說完又笑:“但沒有新意,之前看到有人抱怨,說談了五個對象,每個過節時候都是送項鏈。”
可能因為,送項鏈不用擔心出大錯,送完自己經常還能看見的緣故,偷懶又佔巧。
林知漾加上鬱澈微信時,她的頭像還不是現在的手寫體“y”字,那時候是幅灰色水墨畫。春天的時候,林知漾把頭像改成粉色,鬱澈恰巧也改了頭像。
“遲來的”三個字如同悄無聲息的利刃,深刺入心肺,在哪兒扎出一個口子。可是她還要說段子逗她高興,鬱澈怎麽都笑不出來。
抿著唇說:“謝謝,很好看。”
她沒有立即戴上的意思,林知漾也沒有為她戴的意思。
款式簡約大氣的項鏈並沒有得到青睞,只是短暫地見了下陽光,就重新被封存起來。
遲來的何止是這條項鏈,有些精心準備過的心意,大概永遠不會再出現了。
“這幾天去了哪裡?”鬱澈主動提起話題,她想知道。
“南邊,暖和些,”平時知無不言的林知漾卻不準備詳細與她說,語氣敷敷衍衍:“適合養病和過冬。”
“嗯。”淮城太冷,冷得人窒息。
靜默一陣後,林知漾開口打破,她知道自己要是不推進,以鬱澈的性子,能陪她在這坐到晚上都不吭聲。
“過兩天我去民宿,把我的東西都搬走。剛才已經聯系過房東,下個月開始不租了。”
“太遠了,不想往那邊跑。”
身心俱憊,以後跑不動了。
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民宿裡都是她留下的東西。換洗衣服,沒看完的書,定期更換的香薰,零食飲料和備用充電器等……
而鬱澈每回帶去換的衣服,隔日又會拎走,留下一片整潔,什麽東西都不留在那裡,也不帶走一片雲彩。
林知漾把那邊當成家,但她想,鬱澈一定深知那只是臨時歇腳的處所,堪比賓館。
明明是預料之中的談話內容,等真的入了耳,卻感到心口鈍鈍的疼。
今天天氣大好,即使不是周末,街道也比平時熱鬧,咖啡館裡卻不算生意好。輕音樂緩緩奏放,時而像小溪流水,時而如瀑傾瀉。
林知漾臨窗的右臉曬得暖洋洋,毛衣微微發燙,一時忘了季節。
幾個月以前,鬱澈給她定下規則的那天,天氣也是這麽好。
林知漾那時候滿心歡喜地認為,這樣的相處模式不會太久,冰川也會遇到全球變暖。
誰知道從一個冬天到了另一個冬天,那些殘忍嚴苛的條條框框,還是緊緊鎖著門,把人桎梏得心如死灰。
即便這個冬天過去,又能怎麽樣呢。
她早已經想明白,一切的話只是水到渠成,臉上還留有笑意,輕描淡寫地說:“鬱澈,我們分開吧。”
話音擲地,沒有任何回應,維持著相同的姿勢,鬱澈的眼睛落在咖啡盤上,良久,她抬眸,靜靜地望著林知漾。
她想起那回,她誤會孟與歌是林知漾的前女友,兩人吵架的那會。發脾氣時的林知漾雖然凶了點,但是發完也就好了。
她寧願林知漾再把她罵一頓,發泄心裡的委屈,而不是像這樣,微笑著跟她說分開的事情。
林知漾卻已經離她很遠,事不關己地笑:“我很想說‘分手’,但不知道恰不恰當。”
她們在一起過嗎?
林知漾在消失的這幾天裡,反覆尋找她跟鬱澈在一起過的蛛絲馬跡。
竟發現近一年來,除了了解鬱澈身體上幾顆痣的具體位置,她的生活狀態沒有一樣跟“談戀愛”沾得上邊。
記憶裡那幾件甜蜜的事,不是單人登場的獨角戲,便是鬱澈看她鬧脾氣而隨手施舍的甜頭。
吃過幾次飯,看過一次電影。
已經是林知漾最寶貴的經歷了。
其余時候,她們所有的對話和交流,都被囿於那個小屋子。林知漾努力地想把屋子布置溫馨,想讓那個地方像一個能生活和睡覺的愛巢。
只是有一回,鬱澈離開之後,她找遍了屋裡每一個角落,竟發現只有她的東西。
鬱澈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她的人一走,留給林知漾的便是虛無縹緲的影子。
極力想讓自己在聽到這樣的話之後,還得體地維持面上的冷靜,然而蒼白而毫無血色的臉色卻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她不作聲,林知漾也沒有催促。
末了,鬱澈微不可見地搖了下頭,艱難地說:“我以後……不會那樣了。”
“不會再假裝沒看見你,不會再經常冷落你,我會慢慢改變。”
她頭一回對人說這樣奉承的話,並不適應,臉上出現紅潤的顏色。
她的語速很慢,但表情很認真。生日那天,她才發現,林知漾是她最奢望的那束光,哪怕她藏著掖著,也已經被這束光包圍了。
她想勇敢一次。
林知漾卻從未像現在這樣通透,她溫柔地拒絕:“不用了。”鬱澈的臉色又白了下去。
“如果你能輕易做到,你早就做了,不會特地來折磨我們兩個人。我知道,你有你的難言之隱和害怕的地方,我不問,因為不想逼你。如果我想,也不會安安靜靜地陪你一年,跟你出門比你還緊張小心了。”
“所以鬱澈,請維持你生活裡的秩序,不要因為我的退出而逼迫自己做出改變,那沒什麽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