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試卷收上去以後,溫憫生把所有東西收進書包裡,按著太陽穴慢吞吞的往外走。
雖然只是二模,但是來接孩子的家長還是很多,大片大片熙熙攘攘的擠在校門口,像是暗地裡較勁誰能先接到自己的孩子。鈴聲一響,數不清的學生密密麻麻從考場裡飛奔出來,家長群瞬間沸騰,有的高聲叫著自己孩子的名字,有的拿著熱水杯和簡單的晚飯,摟著孩子的肩膀說著幸苦了幸苦了。
四月份的天黑的挺早,天幕邊已經有淡淡的黑色鋪開。經過校園花壇的時候,一陣清香撲鼻而來,每年定時開放的重瓣晚櫻點綴在枝頭,隨風微搖,溫憫生駐足看了會,轉身繼續往校門走去。
當然不期望在校門前能看到誰,溫憫生揉著太陽穴,思索著怎麽能盡快從那群瘋狂的家長間衝出去。
溫於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出去了,她還要思索晚飯要怎麽解決,文綜的錯題集還沒有複習,英語的話似乎不需要了.....
倒不是英語多優秀,只是那個時候自己也沒命答題了吧。
腦中思緒因著頭痛而一片混亂,低垂的視線裡,猛然闖進一片明豔的紅色。
溫憫生站住腳步,慢慢的抬起頭。
那位鬼使大人正靠在校門前的一顆梧桐邊,鼻梁上架著那隻帶著些許妖氣的半圓眼鏡,身量高挑,如瀑黑發流淌下來,極為寫意。
她就那樣舒朗的一站,在一堆堆家長裡年輕張揚的過分,偏偏面孔又是冷調的,耳邊夾著那隻十分精巧的梅花落雪耳飾。
昨天燈光昏暗溫憫生沒看清楚,這會倒是將她模樣完整印在眼睛裡了。
按理說溫憫生現在應該不想看到她,可不知怎的就笑了出來。
“你等我?”走近她身邊,帶著笑意問道。
晚櫻的香氣再次飄過來,裴涯絮直起身,懶懶的看她一眼:“嗯,考慮的怎麽樣了?”
溫憫生道:“你陪我回家吧。”
不經意蹙起眉尖,裴涯絮很想吐槽點什麽,不過這第一個業務對她而言也很重要。她按著脾氣把要說的話咽了回去,索性不再理會她的異常,淡淡道:“走吧。”
“你平時怎麽回家?”
“坐公交。”
公交上有些沉悶,幾十個人在罐頭般的車廂裡擠來擠去。溫憫生握著最近的扶手,隨著擁擠的人群左右搖晃。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裴涯絮的氣質太過於清冷,她身邊竟沒有多少人敢過去。
隨著一個急刹差點摔倒,裴涯絮終於看不下去了,伸出手握住溫憫生的手腕,把她拉到了自己面前稍寬敞的位置。
靠的近了,能聞到身後人周身的淡香,這是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既有點像方才校園裡爛漫的晚櫻,又有些像經桂花湯洗滌後的清爽,讓人覺得十分舒適。
裴涯絮有些冷淡的臉倒映在車窗上,溫憫生看了半晌,忽然出聲:“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裴涯絮閉著眼睛,似在休養精神,聞言嗯了一聲。
溫憫生道:“你叫什麽名字?”
裴涯絮似乎笑了一下,想要裝模作樣的心思又起來,唇角勾起一個極小的弧度,幽幽開口:“鬼使的名字你也隨意問?”
溫憫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和裴涯絮握著同一個扶杆的手向上摸了摸,指尖點在她手腕下血管的位置:“鬼使曾經也是人,再說,想要我簽訂套餐的話,不會連名字都不告訴我吧。”
這個女生還真不是一般的奇怪,裴涯絮道:“是你記性不好,我已經告訴過你了。”
溫憫生似乎回憶了一下,搖搖頭:“我不記得了,你再說一遍。”
“......非衣,天涯,柳絮,裴涯絮。”
“裴涯絮,涯絮,”溫憫生若有所思:“那我叫你牙牙怎麽樣?”
一直緊閉的眼,猛然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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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不喜歡我這麽叫你的話,我就不這麽叫了。”溫憫生掏出鑰匙開了門,從鞋架上拿下兩雙拖鞋,笑著向裴涯絮道。
裴涯絮有些無語的看著她擺好放在自己腳邊的拖鞋,猶豫幾秒,還是彎腰脫下鞋子換上,回道:“不是不喜歡,是很久沒人這麽叫我了。”
“這麽說...”溫憫生把書包放進自己臥室中,挽起了袖子走到冰箱前:“就是曾經有人這麽叫過你了?”
裴涯絮低垂著眉眼,指尖的藍色火焰幽幽晃動,似乎沒有聽見溫憫生的問話,亦或者不想回答,沉默不語著。
溫憫生看了她一眼,笑意抿在唇角,從冰箱裡拿出一袋冰牛奶,問道:“要喝牛奶嗎?”
裴涯絮的臉色變了一下,仿佛溫憫生問的不是牛奶而是其他什麽恐怖的東西,她頓了一下才道:“冥府的鬼是不能喝牛奶的。”
“為什麽?”
“......反正就是不能喝。”
因為靈魂資質的不同,冥府與仙府的人都不能隨意嘗試人間的食物,否則後果不可預料。
這條規則就寫在《判官手冊》第一頁最後的位置,談不上非常重要,但是不注意的話就可能會引出一大堆麻煩事。
仙府裡有些喜歡刺激的美食博主會經常去人間各處品嘗“美食”,多年的經驗總結下來就是,有的食物吃了會變綠,有的會腹痛不已,有的像是安眠藥,有的則是催情劑,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雖然禁忌頗多,但也不是完全不能吃。例如某些糕點吃了會頭痛耳鳴,味道也是一言難盡,但柳州螺螄粉就是絕頂的美味,店面直接從人間開到仙冥兩界,坊間甚至有傳言說要是失業了就去開家螺螄粉店鋪,也許會混的比現在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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