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涯絮道:“允姨不是好奇嗎,我告訴你了,我喜歡問柳,你是怎麽想的。”
溫憫生皺眉,似在回憶什麽,而後道:“問柳是誰...”
裴涯絮道:“當然是你啦,難不成你還有其他名字?”
溫憫生垂眸,不知在想什麽,過了會,又重複道:“問柳是誰...”
裴涯絮扶額:“怎麽醉成這個樣子...”
醉了的人是沒有辦法回答的,她似乎還在糾結這個問題,裴涯絮歎了口氣,歪著腦袋打量她。
反正她醉成這樣,明天多半是什麽都不會記得,於是裴涯絮沒猶豫多久,便放肆起來:“我喜歡你啊,害怕你明天醒來會記得這句話,就說了我喜歡問柳,結果你居然忘記了自己的名字,傻不傻。”
溫憫生揉著耳朵,似乎沒聽懂她的話。
裴涯絮抬手,頓在她臉頰邊,等待了片刻,才極輕的碰了碰。
短暫又輕緩的觸碰,卻撞在她心臟上,酸澀一片。
裴涯絮笑起來,透過模糊的視線,看著極近的人,像是夢囈般輕聲:“允姨,我喜歡你啊。”
天下最會洞察人心的大傻瓜,連我喜歡誰都看不出來。
“如果你隻對我一個人溫柔,我不會在說明自己心意這件事上,猶豫那麽久。”
裴涯絮慢慢道:“正是因為你太好了,對每一個人都好,所以我才害怕,害怕你只是把我當做很疼愛的小輩,你好像,從來沒有表現出一絲對我在情感方面的不同,這讓我的喜歡,怎麽說的出口。”
她這般說了那麽久,眼前人很顯然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似在苦惱什麽,閉上了眼。
裴涯絮抬手碰了碰她拿酒壺的手背,一片冰涼,顯然是冷風吹多了,這樣下去會生病的。
裴涯絮蹙眉,將人撈起來半抱著,想扶她去暖和的地方休息一下。可身邊人靠在她懷裡,還皺了皺眉,似乎很不舒服,輕輕叫著她的名:“牙牙...牙牙啊...”
裴涯絮一一應了,問她為什麽叫自己,又不回答,猶豫半晌,還是將人放下,回去和趙千帆說了情況,隨後叫了輛馬車小心將人運回家。
從馬車上下來,裴涯絮將人抱著,慢慢走進屋。
曾經她抱著允姨的腰正好,如今她已需要低頭看人,懷中女子如一片玉瓷般瘦弱,衣襟間散著淡淡梅香,鬢邊的茶花就如這個人一樣,淡色又驚豔。
將她輕輕放在床上,卻還是將人弄醒了,允姨睜著迷蒙的眼,口中喃喃有詞。
裴涯絮湊近一些,聽清她在說什麽:“牙牙...今年,是我來這邊的第幾年?”
裴涯絮道:“第九年。”
“九年...九年了,”那聲音很輕:“怎麽就九年了呢。”
裴涯絮道:“怎麽了嗎?問柳。”
被子裡的女人搖搖頭,像是要睡著了一樣閉眼,裴涯絮正準備去關門,又聽見她嘀咕:“十減九,等於多少呀...”
裴涯絮忍俊不禁,這是醉到十以內的加減法都不會算了嗎,於是道:“等於一百。”
女人聽了這個答案,卻輕輕笑了起來:“一百年啊。”
裴涯絮蹲在床頭,看著那張白淨的臉頰,輕笑道:“什麽一百年,騙你的,等於一。”
接著她就看到那笑意轉瞬即逝,轉而是深深蹙起的眉頭,手指抓在被上,逐漸用力。裴涯絮怕她弄傷自己,拍了拍她手背,握在掌心:“醉成這樣還不安生。”
女人翻了個身,半張臉埋入被裘,喃喃道:“只剩一年了...”
裴涯絮聽清了這句話,莫名心中一沉,想再問一句,卻見她已然睡著了,隻得放棄,將她的手放回被子。
起身走到床尾,幫她脫去靴襪,手指移動在腳踝上時頓住了,掌心下的肌膚微涼,骨骼走勢流暢,精致萬分,讓人愛不釋手。
裴涯絮鼻尖浮動著梅香,她像是著了魔,俯身在那腳踝上烙下一吻。
“癢...”
嗓音細弱,卻還是被她捕捉,裴涯絮被自己擂鼓般的心跳震醒,意識到她在做什麽,差點被嚇的彈開。
她動了動喉嚨,將允姨的腳也塞入被子,確認不會漏風,才逃也般的出了屋。
院中沒點燈,寂寂涼涼,裴涯絮翻上石桌,盤腿坐下,懷裡抱著那株相思梅樹,用力平複著呼吸。
風吹過來,她卻沒有絲毫冷靜。一手捂在胸前,感受著心跳的震動,如此強烈,以至於除了心跳,她再也聽不到其他聲音。
第113章 狼煙1
馬熠院裡的那株柿子樹,終究還是在今年冬天枯死了。
而在這之後不久,馬熠那臥病在床許多年的娘親,也拋下唯一的兒子撒手人寰。
馬熠一身慘白孝服坐在靈棚前,低眉順眼,向每一個過來的人問好。
他家底薄,所以葬禮辦的簡單,來席也都是北橋的村民,彼此熟識,看到此番情景,皆哀婉歎息。靈棚前黑壓壓一小片,像短暫聚攏的烏雲,下起一陣小雨,便又重歸安靜。
葬禮結束,已經過去一段時間,裴涯絮依然會每天來一趟,和馬熠一同站在嶄新的墓碑前,隨便談談過去或未來。
“最近日子過的怎麽樣?”
馬熠蹲下去,摸了摸石碑粗糙的表面,表情似乎茫然一瞬,而後才道:“還是那樣。”
“之後打算怎麽辦?”
“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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