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害怕曲安歌會失去耐心,又有點希望曲安歌快點失去耐心,每次第二天還是收到信息的時候,她就又是快樂,又是心酸。
但是她漸漸不再流眼淚。
或許這代表著,快樂已經漸漸超過了心酸。
林晚照天天跟著許密一大早去買菜。
有時候買菜的人員中會加上秋水意,有時候換上譚臻臻或是嶽梅,但是林晚照天天都在,最後菜市場的人都認識林晚照了,每天離開她的手上都能收獲蔥薑蒜或是一些不值錢的零散海鮮,她為此感到開心,於是更加樂此不疲。
除此之外,她每天都試圖舉起相機拍攝許密。
按照她的說法:“今天不行,不代表明天不行啊,人的想法每天都會變的,我是這樣,難道你不是麽?”
許密從最開始的嚴詞製止,接著不耐煩提醒,最後懶得說了,大概是習慣了。
某天她看見電腦上的素材庫裡,新增了林晚照拍得那些視頻,嶽梅如今更多地負責後期剪輯,她把視頻一個個點開,那些片段裡許密安靜平和,不管周圍如何嘈雜,她都像是一片平靜的湖泊。
“你上鏡很有感覺。”嶽梅這樣評價,“我感覺這可以組成一個視頻,主題類似於,近些天的日常生活之類的,你們覺得怎麽樣?”
她問身後人的意見,後面所有人站成一排,都在擰眉深思。
只有許密說:“我不願意。”
她覺得這些鏡頭一點都不好看,畫面裡的自己像是死魚一樣毫無感情,曲安歌上鏡的時候總是有很豐富的表情,她覺得那才叫上鏡好看的樣子。
嶽梅理解地拍她的手臂:“我知道,一下子上鏡都會不習慣的,不過你真的很自然啊,可能因為妹妹都是在偷拍。”
林晚照因為自己被提到,立刻露出燦爛的自豪笑容。
秋水意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許密很堅持:“……不要。”
接下來幾天譚臻臻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一說最近流量到了瓶頸期,雖然老觀眾一直在看,但是沒什麽增長,這樣下去遲早會越來越少。
二說會進行剪輯,刪掉不好看的畫面,也不用說話,只是營造一種和你一起買菜一起做菜的氛圍感,看起來會更有意思,也能更好的跟觀眾產生連接。
許密抬頭反問譚臻臻:“最近的吃播視頻流量如何,評論如何,網站壓縮畫質的問題解決了麽?”
譚臻臻啞口無言,訕訕離開。
但是次日一早,秋水意得意地打開電腦,說:“我那天看你們討論,就覺得,這不是到我的專業領域了,經過我地苦心創造,本人的作品新鮮出爐,就給你們欣賞一下吧。”
三個腦袋湊在一起觀看,許密皺著眉頭站到一邊,畫面緩緩出現,只是背影走在擁擠老舊的街道上,有顆粒感的複古畫面,老舊的邊上全是豔麗招牌的街道,配上悠揚的古典音樂,像是八十年代的老電影。
接下來也全是背影,靜默氛圍典雅的音樂和許密的氣質極配,令人沉靜其中。
五分鍾的短片結束,譚臻臻疑惑回頭,說:“這是你剪的?花錢請人了吧?”
秋水意覺得自己受到侮辱,拍著桌子說:“我,紐約藝術學院導演系高材生,剪一個短片還不是信手拈來。”
嶽梅一臉驚訝:“你是學導演的?”
秋水意道:“本人,就是因為有藝術天賦,所以才想開影視公司!”
回應她的是一片沉默。
沉默後眾人交頭接耳,說:“不得不說,這個感覺真的很對,我們可以再搞個開頭結尾,密密,這樣你能同意吧,只有背影啊。”
許密看眾人的樣子,覺得自己這次要是還不同意,估計要犯眾怒,隻好以沉默表示同意。
她們剛商量好要去海邊拍一個開頭,本地新聞發布黃色預警,說是台風馬上就要來了。
次日台風還沒有登陸,外面風就稍大了起來,她們扛著各種儀器到了海邊,許密在她們的指導下跑來跑去,被吹得頭髮亂成稻草,她在海邊裝作撿海螺,在礁石上假裝敲藤壺,滿足她們的要求後天色已暗狂風大作,眾人匆匆回家,開始忙碌。
反而許密閑下來,她洗完澡洗了頭,聽見外頭的風聲,窩進被窩,重新翻看曲安歌發來的消息。
到了九點,曲安歌發來了今天的消息,洋洋灑灑一段,許密的手指按在鍵盤,猶猶豫豫,寫下一行——
【台風來了,】
打完逗號,卻不知道要說什麽了。
按理說,既然打了逗號,接下來應該有話,可是還有什麽可說呢,要說說的太多,難免關不住心裡好不容易闔上的門,連許密都不知道要是門裡的東西傾瀉而出,會是一堆什麽東西。
於是把逗號換成了句號,可是短短四個字,越看越不順眼。
說句“台風來了”,又是想表達什麽呢?
好像沒什麽想表達的。
許密乾脆把文字全刪了,把手機塞到枕頭下面,眼不見為淨。
只是場小台風,很快就過去了。
台風過境後天空如洗瓦藍一片,像是整個世界被洗滌了一遍。
許密下樓的時候又看見林晚照,林晚照拉著她到了海邊,用相機對著她,說:“你從這兒走到欄杆那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