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虞的確一直知道饒音絕在何處,可她偏隱瞞她的下落。
但江虞為何要隱瞞?她隱瞞此事有什麽好處?難道是為了不讓自己回到陰司?就如萬俟塵所說的,她想一直利用自己的無常身份為她、為她的江家謀取好處?
白燁覺得頭很疼,她的身體在瑟瑟發抖,她藏在衣袖中的手握成了拳頭。
“她什麽時候見過你?”
“不久。”
白燁的眸子黯淡,咬了咬下唇,再抬起頭強笑道,“那麽你是怎樣回答她的?”
過了一陣,饒音絕才輕輕地說,“我說那日見到你之前,沒有發生任何異常的事情。”
“一點點蛛絲馬跡都沒有?”
“沒有。”
白燁捏緊了拳,骨節泛白。她站在艙房內許久,等到那盤線香燃到了盡頭,發出極為輕微的“呲”地一聲,她才回過神來。
饒音絕竟也默然地陪著她沉默了那麽久。
白燁抬頭苦澀問,“饒姑娘,我是否還在其他地方見過你,除了我落水的那一次?”
“或許見過,”饒音絕幽幽答,“但我從不會記人。”
“是麽……”白燁的希望一下子全部落了空,她如今既找不到回去陰司的線索,也找不到留在人間的理由。天大地大,一時間她竟無處可去,無人可尋。
“打擾您了,謝謝。”白燁對著饒音絕說完,轉身踏出了艙房。
外面青天白日,白色的雲在湛藍的天空中浮動,不時有大雁成排飛過。兩岸人聲鼎沸,叫賣聲、吆喝聲、女子的嬌柔聲不時傳入耳內。
白燁站在甲板上,茫然無措。
“白燁——”一個聲音忽而從橋頭處傳遞了過來。
白燁扭頭循聲望去,但見一個紫色衣衫女子趴在橋頭,朝著自己興奮地揮動著手。陽光照耀下,她的臉如同白玉一般瑩潤透明,她的眼睛猶如太白星一般閃亮。她的兩股辮子在腦袋後頭甩動,衣袂在風中飛舞,臉上的笑靨像是花兒一般綻放開來。
江姍……
白燁衝著她笑了。
這個精靈一般的女子,總會在她最孤單的時候出現在面前。她純潔無暇,天真浪漫,似乎總能看透她的憂慮,似乎總能給她帶來歡樂。
“你怎麽沒有回去?”白燁到橋上問她。
江姍盈盈笑道,“這種事情哪用得著我江二小姐親自出馬,隨便打發一個小廝去通報消息便是了。”她的手背在後頭,故意踮著腳尖走路。“饒姐姐的船在這裡,丟不了,你跟我來。”
“你要帶我去哪裡?”白燁跟在她身後問。
江姍回頭一眨眼睛道,“帶你去個好地方。”她似乎看穿了白燁的不開心,所以才留下來陪著白燁。
白燁不由自主地跟上去。
江姍帶著她去了一處當鋪。
但不是從大門進去的,而是爬到了屋頂。
當鋪後院擺放了很多木櫃子,櫃子裡裝了很多被當掉的東西。
江姍站在屋頂上,觀察了四周後道,“白燁,動作輕一點。”她首先掠下屋頂,打開了一個櫃子門,拿出一個精致的玉佩道,“這個好,拿著。”她隨手丟給白燁,又轉到另外一個櫃子前繼續打開櫃門四處搜著。
白燁哭笑不得,“江二小姐,你帶我來此處是做賊的?”
“我帶你來是行俠仗義的,”江姍挺起胸膛,“這家當鋪忒黑心,以低價收入寶物卻要高價回贖,我們替那些沒有錢回贖東西的人家拿回屬於他們的東西不算偷。”
白燁抱著一堆江姍硬塞過來的東西,“當或者贖都是雙方自願的,哪能算強取豪奪?”
江姍白了她一眼道,“我說算便算。”
白燁噤聲,笑著望著江姍。
江姍繼續鼓搗著那些櫃子。
由於聲響過大,有一群當鋪的小廝聞聲趕了過來,見到江姍和白燁兩個秀麗的女子站在院子中間,而白燁手裡抱著一堆寶物。
小廝立即變色,叫喊道,“來人啊,有賊,有賊!”
江姍衝著那小廝吐了舌頭,然後拉過白燁躍上了屋頂。
那些人仰起腦袋無奈地望著上方,有一個掌櫃模樣的人氣喘籲籲地趕了過來道,“快放下那些東西!”
江姍道,“偏不!”她見有幾個小廝搬來了長梯,臉色一變,然後見著瓦片眼睛頓時一亮,忙扯了白燁的胳膊道,“快用瓦片丟他們。”她說完又小聲地叮囑,“別打到要害處,嚇嚇他們就行了。”
白燁點頭。
“嘩啦——”
“霹靂啪啦——”
一片片瓦片從天而降,碎在地上開出一朵朵青灰色的花。
掌櫃的連同小廝忙慌不已地躲避那些碎片。掌櫃的大肚子隨著他的跳躍動作一顛一顛地抖動,他的八字胡也在空中一飄一蕩,看起來尤為滑稽可笑。
江姍一手拿著瓦片,一邊忍不住噗嗤一笑道,“你看你看,那掌櫃的大肚子,哈哈哈。”她的笑聲如銀鈴一般向四周傳遞。
白燁看著她的笑靨,也由衷地笑了。余光瞥見一個小廝拿著長杆過來,白燁道,“先別玩了,我們快走吧。”
江姍也看見了那微微顫顫的長杆子,頓時花容失色道,“啊,快走!”
兩個人一連躍了好幾個屋頂,這才勉強跑出那些夥計和掌櫃的視線。等到氣喘籲籲地躲在一個窄小的長巷裡面的時候,白燁放下那些寶物,撐著對面的牆笑道,“你不是第一次乾這種事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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