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是誰?”顧文君到底是沒忍住,她看著赫連幼清憐愛的抱著懷裡的小孩子。“只是人柱?”
“你記不記得我和你說過,天師以人柱煉魂,勾天地人三界,以此平定天下。所謂的人柱非皇室特定之人不可,一人柱煉化,可支撐百年,百年後再需另尋‘天家人柱’。”赫連幼清抬手撫摸著小嬰兒稚嫩的臉。“他是我胞弟小七,我本以為他身死,五年前才得知,當年母后墜崖,小七被選入人柱。”
顧文君一驚。“豈不是說冥教很早便和皇室有所牽連?”
赫連幼清見顧文君疑惑的看了過來,好一會才啞聲道:“阿兄和我說,是父皇親手將小七作了人柱。”
顧文君心下駭然,眼看赫連幼清面色淒然,心裡越發艱澀,忍不住抬手將人攬在懷裡,低頭親吻著對方的額頭。
她不知道如何安慰,更知道此刻不該再繼續追問下去。
她似乎明白彰賢太子對於先帝的恨意。
赫連幼清貼在顧文君的懷裡,她雙手環抱著對方的脖頸,整個人都像是要埋下去一般,脊梁微微繃緊。
“冥教世代‘守護’人柱,世人不知人柱去向,但明其和神龍一般無二,化為神明沒有肉身,典籍更有記載,其化形為龍魂,稱之帝皇,傳言改朝換代皆出於帝皇,帝皇出,則天下變,帝皇歿,則天下劫,是以變得神乎其神。”
顧文君忽然想起之前島上地穴中的裂開的蟲繭以及此番峽谷中的蟲繭。
“那兩處的蟲繭,皆是小七的嗎?”
赫連幼清點了點頭。“帝皇於蟲繭寄居,居所不定,以血為食。”
想著洞穴的那一具具乾屍,顧文君凝視著趴在床上酣睡的小家夥。
人柱已非人類。
“你打算以後怎麽辦?”總不會拿人血喂養吧。
“我不會讓小七以人柱的身份活下去。”赫連幼清垂下眼。“他成人柱時日尚短,總有辦法令他恢復神志。”
“你這是有了辦法?”顧文君好奇道。
赫連幼清沮喪的搖了搖頭,悶聲道:“沒有。”
顧文君也不好在多說什麽,只能安慰的拍了拍赫連幼清的肩膀。“總會有辦法的。”她見赫連幼清情緒低落,便岔開話題道:“你將小七帶出,以冥教對於小七的重視,豈不是在看到小七時被捉回去?”
赫連幼清掀起眼。“他們不知小七相貌。”
顧文君驚奇。“如何說得。”
赫連幼清輕聲道:“即是人柱,百年間不會現身,你也看到了,龍繭皆閉合,若不是我吹了龍笛,小七也不會提前蘇醒撕開龍繭。甚至於他們而言,都不知小七是人形。”
顧文君原本還想再問,但看赫連幼清疲憊的模樣,便沒在應聲,而是拍了拍對方的後背將人哄睡著。
赫連幼清並不希望有人知道這個‘孩子’的身份,她是於清晨時分被司畫等人發現,而顧文君抱著一歲的小嬰兒出現在駐扎軍營時,已經是第二日的晌午時分。
沒人知道被冥教掠走的長公主是如何脫困,正如沒有人清楚為何墜入海淵的鎮南王世子在歸來時懷裡抱著嬰兒。
領著一身傷的謝明成帶領皇城司於書房覲見的長公主,顧世子將一歲的小奶娃放在屬下的搖籃裡時看著顛顛撞撞跑過來的江家小公子江知奕。
這還是自五年後顧文君第一次見江知奕哭,她依稀記起當初還是粉團子時阿滿孺慕滿含依賴的目光,雖然如今已過了五年,但每每想起當時,顧文君忍不住心裡還是柔軟一片,而在她眼裡,已經十來歲的少年人仍舊是當年五歲會拽著她的袖口,奶聲奶氣的叫她舅舅的小家夥。
十一二歲的少年人拽著她的袖口哭的難過,全不似外面那邊鎮定,一邊抹著淚一邊拽著顧文君的袖口,哭的鼻涕泡都懶得理會,隻抓著顧文君不撒手,跟在哥哥身後的小阿暖見了,也跟著哭了起來。
一大一小哭的小臉紅了一片,顧世子摸了摸兩人的小腦袋瓜,輕聲的哄。
總算是將兩人哄好,顧文君一手抱著小甜妞阿暖,一手牽著哭的鼻子紅的江知奕坐在樹下。
小孩子的忘性本來就大,小甜妞見哥哥不哭了便好奇的盯著搖籃裡的小娃娃。
至於小夥伴小鯉兒,早就在長公主回來時對方就如同小樹懶一樣賴在長公主身邊不走。
“舅舅,這個娃娃是誰呀?”小甜妞抬起小爪子戳了戳肉團子的臉,小團子臉嫩呼呼,被戳了也沒從酣睡中蘇醒。
對於這個‘小嬰兒’顧文君還真不好解釋,只能道:“是弟弟。”
阿暖好奇的盯著搖籃裡飯團子一枚的弟弟,眨著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瞅阿瞅,而顧文君也難得清閑下來同江知奕說著話。
“回去好好好向你娘認個錯,兒行千裡母擔憂,你這次跑出來,可把你娘嚇了個好歹。”顧文君抬手又摸了摸少年人的頭頂。
“嗯。”江知奕悶聲道。“知道了。”好一會兒他又繼續道:“舅舅此番是因為舅母嗎?”
江知奕雖年紀不大,但向來是心思敏捷,又因時常跟在祖父身邊的他到底是知曉些事情。
當時雖然情況緊急,但一直留意顧文君的江知奕自然多少察覺到明明佔有優勢的舅舅在看向長公主時才出了‘差錯’。
顧文君一愣,盡管早就知道侯爺有意培養江知奕,但能被小外甥察覺多少讓顧文君上了心。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江知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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