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文君並沒有當即應下。
坤一自那之後雖然精神仍舊不濟,卻也不像回來前那般存了死志。
他按時吃飯,按時服藥,身子一好就候在暗處,聽候差遣。
顧文君離開前去見了莫子午,對方時常會坐在院內,一張榻子,一支席,而後便是一整天。
若不牽扯前朝往事以及神龍,莫子午都是一個極親和的人。
他會和顧文君說他遊歷的山海河圖,年輕時和逍遙子的相伴相知,只是後來,他一個人遊覽山川,說到這裡時便不會再繼續和顧文君說下去。
那似乎是他的禁忌,他不喜歡提的禁忌。
莫子午每每提到蘇翦璃時,眼中是化不開的柔情蜜意。
青年的目光像是融化在了晨光中,溫潤的卻讓人莫名的覺得對方的難過。
“若金蟬蠱接連成熟,是不是說最後一隻也會在近期成熟?”顧文君飲下莫子午遞過來的茶。
“論理該是如此,但不排除另外一種可能。”莫子午烹著茶,沸水中升起一股股的氣泡。“宿主間隔的時間被拉長,或者通過其他途徑會在規定的期限內延長數日。”
“如此幼清體內的蠱蟲可是要即將成熟了?”顧文君道。
莫子午又添了新茶,神色平和。“莫某知世子擔心何事,不外乎是蠱蟲成熟需心上人死亡後的心口血,但因殿下是神女之身,自然和他人有所不同。”
顧文君心下一動,她看向了莫子午。
莫子午又道:“此蠱吸食了神女心口血,宿主不會再因大悲之後讓蠱蟲成熟,只會在特定時間鑽出心口。”
“前輩可知是何時?”
“若推算不錯,應是下月中旬。”
一個月。
顧文君正欲開口,就又聽莫子午道:“雖說如此,但冥教此番來者不善,為以防萬一陷世子不利,長公主即是世子的心愛之人,務必要貼身保護,方可安心。我們雖出發點不同,但到底是殊途同歸。”
顧文君走前莫子午正準備新茶,她腳下頓住,問道:“前輩阻止神龍喚醒,目的又是因何?”
她禁不住想對方也許會含糊的說什麽天下蒼生,亦或是真的為天下蒼生。
但顧文君總覺得,所謂的大義面前,隱藏的總會有些許的私心。
“莫某隻為一人。”
顧文君回身望他。
莫子午笑道:“莫某是個俗人,沒有什麽大義於天下,自然是因為一人。世子如此,不也是因為一人嗎?”
她無法辯駁。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第84章
她尾隨寧王離京並沒有驚動任何人。
‘鎮南王世子’依舊靜養在宮內,不過近日似乎是身子不大好的緣故,將養在鳳翔閣內。
按計劃,沒有人知道偽裝成徐都尉的顧文君已經跟著寧王的隊伍離開了上京。
西行了一日後,隔日有先行部隊在前方提前探路,在軍中並不顯眼的徐都尉有意加入,卻被上官上騎都尉嚴厲斥責。
徐都尉忙躬身請罪,倒也沒受到什麽責罰,不過是又將她調回隊伍。
她步在騎兵之間,和隊伍有序行進。
只是晌午休息時分,卻有人發現徐都尉消失不見,一盞茶的時辰過去,卻仍不見半個人影,盯梢的衛兵和躲在暗處的暗衛忙各自稟報上峰。
寧王得知後大發雷霆,令人快去尋找,同時又書信一封八百裡加急讓其快速送到京師,沒有人發現,他們這些舉動全然的落在了顧文君的眼中。
隱藏在暗處的顧文君將書信攔截後拆開信封,信上的內容讓她的神色越發的冷淡下來。
信的內容無外乎就是她已失蹤,讓對方盡快進行。
而如今知道她離開上京的,唯有赫連幼清。
寧王的離京並不在她的推算中,但赫連幼清讓她離開,卻在她的意料之內。
如今蠱蟲即將成熟,可笑的是,她竟然在起初就沒有相信他人。
無論是莫谷子還是赫連幼清。
莫谷子之前訴說那麽多,無外乎是讓她切勿離開上京。
其抱有的目的,雖暫時還看不大清,但總歸的是另有起因。
赫連幼清愛她嗎?
答案是肯定的。
但同時也向她隱瞞。
總之是不希望她參與其中。
代表氏族的寧王雖看似和赫連幼清打擂台,但涉及到真正利益兩邊各有輸贏。
一切都太過巧合,雙方對壘互有利弊的簡直天衣無縫。
但太過太過完美,反倒自五年前就一直將目光落在上京變化的顧文君心下越發起疑。
直到赫連幼清主動提出讓她幫忙盯著西行的寧王。
寧王和鎮南王是否有聯系,亦或是天機宮是否參與其中,顧文君還不好下定論,但如今擺在眼前的卻是起初她下的判斷。
赫連幼清和寧王之間早有約定。
而約定的內容應是與金蟬蠱有關。
寧王既然將信箋送回上京,幼清想必應是沒有離開才是。
顧文君垂下了眼。
就在十日前,天家祭祀的樓玉台的斷崖下傳來些微震動的能量元素。
而樓玉台是先皇后墜崖之地。
也是那日祭天時,她和赫連幼清下墜的地點,在那之後他們見到了至今都未查到的洞穴以及海獸。
隨著她離京日子越近,震動的能量也越加劇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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