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裡這本我就看不懂。”她說道。
池生低頭將詩集翻開。
翻開後才發現,是英文原版的。
她望向阮茵夢,阮茵夢饒有興味地等著。
池生笑了笑,就著隨意翻開的一頁,念了起來:“Thus,have I had thee as a dream doth flatter.In sleep a king,but waking no such matter.”
阮茵夢聚精會神地聽著,等到池生停下,她咬了下唇,輕聲道:“真好聽。”
池生問:“你能聽懂嗎?”
阮茵夢緩緩地搖了搖頭,隨即輕輕微笑:“但也好聽,像詩一樣美。”
池生沒有說這本來就是一首詩,而是含笑地凝望她。
“你給我翻譯一下吧。”阮茵夢說道,語氣裡帶著些許央求。
池生將這句詩默念了一遍,方道:“好一場春夢裡與你情深意濃……”
“好一場,春夢裡,與你,情深意濃……”阮茵夢跟著念了一遍。
她的聲音很軟,像囈語般美妙。
“後面呢?”她又問。
池生低下頭,指腹在書頁上輕輕劃動,她猶豫了一下,而後搖頭道:“沒有了。”
阮茵夢不疑有他,低低地重複念那一句詩,她抬眼時不經意對上了池生的目光,池生的眼睛裡滿是愛意,她有些羞澀,又大膽地笑了笑,在這一刹那使得這一句詩仿佛驟然間豐滿起來,在阮茵夢的心裡如驚濤狂狼般席卷,不容退卻又柔情萬分。
許多年後,池生回憶起這個下午,總是記錯天氣。
她的印象裡,這天應該是陽光普照的,金光燦燦的,可實際上這天下了數十年難得一見的暴雨,鋪天蓋地,暗無天日。
寧稚將這本詩集捧在腿上,指腹在那句詩上用力地劃過。
沈宜之坐起來,留意著她的狀態。
寧稚低聲將這句莎士比亞的詩句念了一遍,而後將池生不敢說的後半句翻譯完整說了出來:“好一場春夢裡與你情深意濃,夢裡王位在,醒覺萬事空。”
沈宜之將手覆在她的肩上,帶著安慰的意味,寧稚轉頭看向她,問:“愛情是深刻更重要,還是長久更重要?”
她問的是一個人類長久探索的問題,沈宜之答不上來,只能說:“等你進入到一段深刻的感情裡,你就會明白了。”
寧稚分不清是因為還沒出戲,還是因為沈宜之這句事不關己的話,胸口一陣喘不上氣地難受。
“我經歷過。”她說道。
沈宜之在她肩上的手不自覺地用力,寧稚望著她,勉強地笑了笑,站起來,將道具詩集放回書架上。
她甚至覺得自己不願意再抵抗了,虛假的戲裡和真實的現實相差太大,如果沈宜之也能給她一場情深意濃的春夢就好了,哪怕只有一場電影的時間。
作者有話要說:
錄取通知不會丟,池生不會去站街的,她會去上大學,有一個光明的前程。
你們的腦洞看得我好害怕啊,笑了半天。
寫和奶奶的那段對話是因為,我高考後,我外婆也有這樣的擔憂,她總害怕郵局把我的錄取通知書寄丟了,怎麽勸都不聽,等到通知書寄到了才好。
後來和朋友閑聊,發現她家老人也有這樣的擔心。所以覺得這應該是一個老人家普遍會有的心理,適合池生和奶奶就寫了。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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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蘭反覆地看剛才那一場的回放。
播到第四遍的時候, 副導演說:“寧稚這演技進步真快,這段拍得無可挑剔了。”
梅蘭點了下頭,面上卻沒什麽高興的表情, 副導演覷著她的神色, 心想難道到這程度, 她還是不滿意?
寧稚從那間臥室裡走了出來。
梅蘭朝她身後張望, 沒見到沈宜之,便朝寧稚招了招手。副導演見此, 走開去忙別的了。
寧稚走到她身邊,看到屏幕裡是剛才那場戲的回放,她不由被吸引了注意。
畫面裡,她坐在床邊,低頭念著那首詩,沈宜之側倚在床頭, 目光全然地落在她身上,眼神是那樣的溫柔。
直到她念完,抬起頭時,沈宜之方才咬了下唇,歎息著“真好聽”。
寧稚看得屏住了呼吸, 哪怕知道沈宜之的一切舉動都只是表演, 她還是忍不住沉迷, 那樣輕柔的, 顯而易見地被吸引的目光是落在她身上的,沈宜之被她吸引了。
“寧稚。”耳邊傳來梅蘭的聲音。
寧稚不得不回神,戀戀不舍地轉頭看向她:“導演?”
梅蘭問:“你怎麽樣?”
寧稚反應了一會兒, 才明白導演是在關心她,她笑了一下, 有些許大大咧咧地說:“我挺好的。”
可她的眼睛分明不是這麽說的,她控制不住自己地去看屏幕裡的池生和阮茵夢,看扮演著她們的寧稚和沈宜之。
邊上放了瓶沒開過的礦泉水,梅蘭拿過來,遞給寧稚,道:“你臉色不好,喝點水,早點回去休息吧。”
下午和晚上都沒有寧稚的戲份,她這狀態,梅蘭挺擔心的。
寧稚接過了水,有一搭沒一搭地擰著瓶蓋,道:“我留下看看吧。”
今天余下的戲份都是沈宜之的,要轉場地,到附近一家會所去拍。
拍阮茵夢的工作場景。
電影到這裡過半了,阮茵夢工作的情境還是第一次涉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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