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珺閉著眼,再睜眼,紙上除了提名,空無一字,筆上墨跡已乾,與紙上暈成一團。
姬姒不眠不休守了秦珺一夜,神色卻不見疲態,“寫不出?”
秦珺苦笑:“讀書太少了,寫不出來。”
“抬筆輕若鴻毛,落筆則重千鈞。”秦珺搖頭,窗外晨光熹微,冬日暖陽從窗格透進,灑在窗前一株小花上。
秦珺撲哧一笑:“這藥花,你很喜歡?”
那日出城,秦珺給姬姒摘花做花環,從那以後,姬姒尋到空閑,便去親自去采些裝飾秦珺的廂房各處。
姬姒淡笑:“自是心悅的。”
秦珺看得入神,直到對上姬姒視線,才訕訕挪開目光。
姬姒:“傳早膳?”
秦珺起身,揉了揉發麻的腿,說道,“帶上吃食,咱們出去玩玩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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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在城外買了片荒地,交予宋溫州打理,中京土壤不適宜種糧卻能培育不少藥材,宋溫州喜不自勝,日日在城外研究那片藥田。
記錄霜期,研究土壤、坡質、用水、濕度、天氣與適宜的藥材藥性相匹配,常拉著秦珺研究,秦珺尋得商機,自然對宋溫州有求必應。
秦珺隨宋溫州出城,時常會立於高山湖畔,看從北方而來的旅人。
又過幾日,中京城外陸續多起人來,來人皆是從北邊而來,或為元節返鄉,也有人路過中京前往上京,除外就是趕往上京行商的商人,還有各方封了食邑的諸侯
“中京郡守已經趕往上京。”姬姒道。
秦珺在高山上俯視官道拖車拉馬的行人,“可有南下的貴族?”
姬姒:“並無貴胄。”
秦珺哼笑,轉而看向姬姒,“留意些,免得適時難以轉圜。”
姬姒:“喏。”
姬姒聲音冷漠,秦珺聽罷,不覺扭頭看她。姬姒看著山腳,雙手環臂,臉上那副總掛著的似笑非笑表情也消失無蹤,唯余若影若現的戾氣橫亙在眉宇間。
“臉色不好,怎麽了?”秦珺捏了捏姬姒的手。
姬姒舒展開五指,瑩潤修長的手指和秦珺相扣,突然問:“無礙。”
秦珺不信,湊近審視姬姒,一字一頓問:“到底怎麽了?”
姬姒順勢拈著秦珺的下巴,令她抬頭,二人呼吸相近對視對方,一個緊張一個冷漠。
姬姒問:“今是三十。”
秦珺被她看得緊張起來:“……喔,那怎麽,你要削會樹玩嗎?”
姬姒側目看著秦珺:“不必。”
秦珺:“……”
姬姒目光冷漠,體內的寒毒令她五髒有燒灼的痛感,寒熱亂竄。
秦珺笑道:“是不是冷?咱們回去罷。”
姬姒緩緩呼出一口氣,在空中滾出白霧:“奴沒事。”
秦珺啊了聲,“喔。”
姬姒側眸一乜,“天色尚早,主子不用顧及奴。”
秦珺:“……喔。”
秦珺舔唇,鼻尖突然一癢,打出一個噴嚏。
下巴猝不及防被捏住抬起。
一條柔軟的絹帕蹭上鼻端。
秦珺立刻紅了臉躲開,“我自己來擦!”
姬姒扯了扯嘴角,帶著股邪氣,“無礙,只是鼻涕。”
“鼻涕!”秦珺抓狂想掙脫,“我——”
“沒有,”姬姒不緊不慢道,“沒有鼻涕。”
秦珺:“……”
姬姒指尖的熱度穿透了絲綢:“奴只是,想好好瞧瞧公主。”
她描摹著秦珺的唇、鼻、眼睛,懸崖上的冷風吹拂著她的發。
秦珺不自覺微往後仰,想躲閃,被姬姒的目光壓迫得不能動彈,“我……”
“天子劍一事,公主從未提及。”姬姒目露不悅,眉宇見,隱約可見陰戾之氣,“奴不知,公主身上,還有多少是顰娘不知道的?”
“沒有!”秦珺當即否認,心臟不住狂跳。
天山雪蓮起作用後,姬姒的寒毒被壓製得三十日一發,今天恰好是她發作的日子。
……絕對不能惹惱姬姒。
姬姒的指尖喂進了秦珺的雙唇,點在她如貝的齒上,“沒了?”
秦珺心虛的撇開眼,“你想知道什麽,問就是了。”
“奴時常覺得,”姬姒道,“不管顰娘做什麽,總是比不過錦繡的,是麽?”
秦珺:“……”
這是吃哪門子飛醋?
姬姒靜靜地看著秦珺,她冷靜而不悅的神情,仿佛在勒令秦珺,給她一個完美的理由。
秦珺:“……”
姬姒舊帳新算:“奴去延邊三月,夜夜陪伴公主的,是誰?”
秦珺:“怎麽……突然問這個……”
“主子不想說?”姬姒失落的看著秦珺,她深色的瞳仁,像是要將秦珺吸進去一般,濃鬱深邃,猶如深海,“奴便不問。”
秦珺咽喉滑動,混漲的頭腦勉強找回理智,“杏兒小桃還有繡姨,會來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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