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無暇再顧及“吾主拉彌”了。
那時北赤聯趁機放出消息,這場戰爭由南赤聯單方面挑起。整個馬來西亞群島的民憤達到巔峰,大街上處處可見“打倒南赤佬”的標語。
文萊會戰是一個重要轉折點,徹底將內戰的規模升級了。
盧簫快馬加鞭,從島北趕向南部港口。
目前看來,納閩的領土大局已定,南赤聯將主要兵力集中到了其它地方。持續多天的正面作戰讓尹上尉不堪重負,必須前去支援。
大部分公路被炸毀,一路上全是倒下的樹乾與深坑,車輛無法行進。
只能用馬匹。
噠噠,噠噠,噠噠。馬蹄有節奏地踏在泥土上,草葉飛舞。
馮嚴中尉的馬跟在後方。他看著越來越陰的天,衝撲面而來的風吼道:“盧上尉,你想家嗎?”
“想!”盧簫緊握韁繩,長期在馬背上的奔波讓她肌肉酸痛。
“你是哪兒的人?”
“柏林。”
馮嚴雙腿猛夾馬肚子,加速跟上來:“巧了,我也是德區的。等回去,我請你吃烤豬肘。”
十一月的拉瑙終於有了些許秋意,吹來的風不再是熱的。
盧簫一直上下翻騰的舒服了些。她想起了家鄉小餐館的烤土豆和豬肘,那麽大一份只要十州元。
她笑了:“好啊。”
要活著。
要活著回家。
要帶大家一起活著回家。
**
第二次被運到總軍醫長的營帳,是在沙巴伏擊戰後。
攜輕兵團趕往沙巴的路上,南赤聯派遊擊隊埋伏,一匹匹戰馬倏然受驚,不少馬將士兵們甩了下來。
不幸之中的萬幸,盧簫帶領的是北赤聯十六團。
長期生活在雨林中,他們的地形戰經驗十分豐富。輕兵團頂著槍林彈雨,隱沒在油棕樹林與繁雜的藤蔓間,從小道抄上去,反擊得南赤聯的遊擊隊措手不及。
近戰肉搏,短兵相接。
突擊刀和格鬥爪刀閃過一道道寒光,作為前特戰隊員,盧簫的出手快、準、狠。
戰場上沒有武德,直插要害即可,手段越下三濫越好。尤其在她是女性的情況下,爆發力根本不佔優勢。
盡管她是一個體型纖瘦的女人,世州多年的軍事訓練讓她戰鬥力非凡。混亂之中,她甚至可以同時應付三個人。
只可惜,其他北赤聯軍人們的作戰能力要弱很多。
這場突如其來的相戰僅僅持續了不到二十分鍾。
在南赤聯的士兵們紛紛倒下時,北赤聯的士兵也橫在滿是毒蟲的草叢間。
鮮血染紅遍野的劍蕨。
兩方的軍團共同構成橫屍遍野的景象。
刀上沾滿了鮮血。
盧簫顫抖地走到馬邊,將格.鬥刀插入刀鞘。那把刀是她最敬愛的長官所送。
而她自己的肩膀也插上了一把刀。
敵方軍官的作戰短刀。
溫熱的血從傷口汩汩流出,每走一步都會有撕裂的疼痛。但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
“走!”盧簫咬牙吼了一聲。
剩下的一百來個北赤聯軍官也顫巍巍地上馬,破碎的軍服間,傷痕累累。
在雙方戰力相當的情況下,近戰的傷亡格外慘重。
他們管不了俘虜,必須盡快趕到沙巴的軍醫營療傷。
接下來那三十公裡,讓盧簫永生難忘。馬奔跑的時候,上下顛簸,插著刀的傷口雖用布條固定過,仍然疼痛難忍。
不過和火溜彈爆炸相比,這次已經好了很多,簡直可以稱其為上天的恩賜。
她單手拽著韁繩,咬著另一塊布克服疼痛。
她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時候到達的大營。
她隻記得士兵們焦急的吼聲,與軍醫護士們忙碌的哭泣。眼前閃過一個又一個髒兮兮的白色身影,最終被抬到了某位軍醫長的營帳。
一圈又一圈的繃帶繞上肩膀,用來止血。
迷迷糊糊間,她聽到了一段對話。
“您那裡不是還有幾片嗎?”
“不需要。”
“可是……”
“她自己說不需要的。”
消炎藥和消毒水的味道很刺鼻,把盧簫刺得清醒了些。
“我一個人就行,你去幹你的吧。”她這才認出來,是白冉的聲音。
“是。”
一陣腳步聲過後,世界安靜了。
盧簫感到一根針頭插入了自己的上臂的三角肌。之後,一根棍裝物體探入傷口,有節奏性地攪動片刻。
傷口已疼得麻木。
但在刀拔出身體的那一刹,她仍失去意識了一瞬。
不過拔出後,一直腫脹難耐的肩膀終於舒服了些。
止血鉗好像碰到了神經,縫針照例插入傷口,卻沒有任何感覺。或許真的是疼麻了,盧簫有些奇怪地睜開雙眼。
那披著白大褂的女人戴著眼鏡,頭髮一絲不苟地挽在腦後,面無表情。只是那雙眯起的綠眼中,眼白上全是血絲。
一股困意襲來。
白冉纖長的手指捏住手術剪,將縫線剪斷。這時,她看到躺著的人睜開了眼睛,嘴角立刻勾起一絲笑:“你來月經了?”
“……怎麽。”
“別擔心,我在下面墊了棉布。”白冉拿起打火機,用火焰過了一下滿是膿水的針。“來月經還跟人打架,血差點就止不住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