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那張蒼白的臉立刻綻出了笑容,調皮重新抓住她的氣質。這下,熟悉的白冉才真正回歸。
“想,怎麽不想。”
“所以你怎麽混進來的?克斯濱應該會核查每個人的身份。”
只見白冉從襯衫內口袋掏出了一個小冊子,遞了過來。
盧簫接過,發現那是世州軍人證。
而證件上的名字確實是“達麗婭·科裡科娃”,而旁邊的黑白證件照也確實是一個高鼻深目的女人,發色和瞳色也比較淺,只不過肯定不是白冉本人。
盧簫蹙眉,不可置信。
“這照片……他沒懷疑什麽?”
“這是我青春期的樣子。”白冉信誓旦旦,語氣嚴肅到可笑。
“……”
好吧,黑白照片的像素堪憂,只要人種一樣,一般人都會忽略這個問題。
盧簫將證件遞還給了白冉,鎖住的眉頭仍沒有舒展開。
於是白冉笑笑,接著補充道:“大家都很樂意當逃兵,我都不需要使什麽手段。有人代替上戰場,除了你誰都會欣然接受的。”
兩人靜了一會兒。
雖然知道了這女人是以什麽身份混進來的,可更重要的事情卻依舊不明朗。
盧簫不明白為什麽白冉會甘願加入世州軍隊。根據這女人的過往經歷來看,她應該恨世州恨到了骨子裡才對。
難道要實施什麽復仇計劃?難道要做投機分子,看世州終將取得勝利,要提前分一杯羹?
但她沒有直接問這個問題,只是故作漫不經心地調侃道:“以後有人想罵你,大概可以罵‘三姓家奴’了。”
當然也有想要招惹白冉的成分在,畢竟這女人以前可經常用一針見血的玩笑攻擊自己。
不過聽到這話,白冉不僅沒表現出惱怒,反而輕蔑地笑了起來。
“‘三姓’哪夠?‘四姓’比較合適吧。”
第70章
“四姓?”盧簫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附近榕樹上的蟬鳴重新聒噪起來,讓思緒斷斷續續的。
她知道白冉曾在北赤聯軍隊,又有舊歐公民證,現在加入世州軍隊;根據已知信息確實應該是“三姓”才對。
那白冉是什麽意思?
整個世界也不過只有四個國家。
看到白冉自嘲般挑了挑右眉後,盧簫突然明白了什麽。那眼角淡淡的褐色斑紋提醒了她,陌生從心底噴湧而出。
“難道你是從……”
盡管月光充足,夜卻一下子比任何時候都要黑。
“沒錯,我的祖國是南赤聯,如果‘祖國’指的是出生地的話。”
滿不在乎。
一切表情都在盧簫的臉上僵住。
所以,白冉是從宗教管控最嚴的南赤道聯合王國逃出來的。覺醒和出逃難度直接上升了一個層次。
“我這不比呂布厲害?四面人哎。”說這句話的時候,白冉的語氣甚至是自豪的,根本聽不出來她是正話正說還是正話反說。
如鯁在喉。
盧簫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呆呆地盯著白冉。
看來這女人早就沒有任何包袱了。早在三年前,她就曾幫北赤聯與南赤聯作對;其性質的惡劣程度可與現在不相上下。
可她仍然不能明白。
再怎麽樣,世州軍方可害死了黃鶯,這女人怎麽能幫世州做事?又怎麽能忍心攻打曾給了自己自由的舊歐?
看到上尉的表情,白冉敏銳捕捉到了其意。
於是她聳聳肩,故意補充了一句:“但你知道嗎?我最後一個姓可不是‘世州’。”
“嗯?”盧簫沒明白這句話。
白冉閉眼笑了笑,月光下蝴蝶般的睫毛顫動。
她頓了一會兒,向遠處走去;離開之前,她湊到盧簫耳邊,紅唇微微一動。
“我乾脆姓‘盧’算了。”
盧簫的臉頰一下子燙成了烤紅薯。
**
一個很奇怪的事實。
世州軍隊在南赤聯戰場上一路暢通無阻,甚至可以稱其為一帆風順。
或許是因為舊歐剛成為世州的手下敗將,國內亂象迭生,他們根本無暇顧及外國,即便是自己曾經最可靠的盟友南赤聯。
盧簫知道脫離了舊歐幫助的南赤聯會變得弱小,但沒有想到它竟然會這麽弱。
就好像……
就好像南赤聯本就打算投降,而抵抗只是一種形式似的。
不過盡管如此,盧簫也曾負傷過幾次,畢竟這裡是戰場。
而每當負傷之時,她便會見到平常根本說不上話的愛人。那個永遠把頭髮一絲不苟地盤起、帶著銀邊眼睛的金發女郎,明明平常的作風吊兒郎當,但真到手術台上卻令人無比安心。
其實像盧簫這樣級別的人物,每次都應當由克斯濱中校或趙上尉對其進行治療;但最終還是由白冉或另一個女軍醫接下了任務。
都在強調戰場上無性別,但事實上性別永遠存在。
取嵌入肋骨的彈片時需要脫光上衣,處理大腿的傷口也要扒掉褲子;在這種情況下,只能盡量優先安排同性別的軍醫進行手術。
依舊是悶熱的營帳中,只不過白衣天使不再是牛哄哄的軍醫長,而是一個小小的軍醫下士。
而迷迷糊糊,盧簫總能看到那蒼白額角滲出的汗珠。
她發現,只要自己受了傷,再輕微也好,這條從不出汗的蛇也會破天荒地出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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