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我不夠格當一個‘好人’。”
她的靴子也穿得不成樣子,鞋面上有好幾處,鞋底也磨得一塊厚一塊。即便是和別的同僚們相比,她的靴子也算磨損最嚴重的那一批,因為她是獨自奔波了一周多的孤狙手。
白冉的眼神下瞟一瞬,右眉上挑:“等戰爭結束了,這雙靴子可以入駐博物館了吧?”
盧簫知道這是在嘲諷它的破舊,但內心毫無抵觸之感。當它們從白冉的口中流出時,變成了安撫。
走入玄關,襪子踏在軟綿綿的地毯上,如走在天使的羽毛上。
看著上尉的表情,白冉半委屈半嬉皮笑臉地跟了上去:“終有一天,我要給你世界上最好的靴子;不光是靴子,從頭到腳所有衣服,吃的,用的,任何想要的,我都給你最好的。”
鼻子又是一酸。
不知為什麽,也不知從何時起,心靈開始變得脆弱。但凡有一丁點溫柔流過,便能擠出眼淚來。
盧簫好像被逗笑了,又好像沒有:“‘任何想要的’?”
“呵呵,‘想要的人’當然也可以。不過我可不信世上有比我還要好的人。你見過了我,其他人立刻黯然失色索然無味,怎麽會想要任何其他人呢。”白冉高傲地揚起頭。
自吹自擂雖遲但到。
堪稱世界上最自大的女人。
盧簫停住了腳步,轉頭看向身後的白冉:“不,當然有人比你好。”
白冉愣住了,綠眼透出錯愕,與圓圓的瞳孔一同詫異。
“誰?”
盧簫學著這條蛇以前的壞樣,衝她調侃一笑。
“明天的你。”
“討厭。”白冉由錯愕變為羞澀,說話的語氣變為了嬌嗔。耳根到臉頰之間泛起桃粉色,她衝上去揪住上尉的臉頰摩挲。
“我確實討厭。”盧簫用食指抵住白冉的鼻子,把她的鼻子按扁,好好一條蛇被按成了一頭小豬。她一直很喜歡觸碰那高挺的鼻子,因為它的線條實在美麗得過分,只有觸碰才有真實感。
一人捏臉,一人頂鼻子,兩人嬉笑打鬧著穿過長長的走廊。
客廳隱藏在層層屏風之後。屏風上的浮世繪大氣磅礴,櫻花和富士山都是大和島最具代表性的圖景。
客廳正中央,擺放著一張大而矮的和式茶幾,四面沒有凳子,隻鋪著一圈圓圓的小蒲團。
剛走進去,盧簫便被桌子上的那瓶紅酒吸引住了。雖然她對酒一無所知,但還是能從其包裝和擺放的方法感受到這瓶酒的價值不菲。
白冉搓搓手,點燃屋角的爐子。五月的大和島不冷,但對於一條蛇來說尚不夠暖和。
準備完畢後,白冉回頭衝盧簫輕輕笑著。
“這瓶酒很貴。猜猜它能買下多少個你?”
“……十個?”
“一個都買不了,傻。千金不換。”
“……”
爐火漸漸旺了起來,室內溫度漸漸上升。
盧簫熱得汗珠滲出額頭,而白冉舒適自得地脫下了坎肩。現在,她們身上的衣物都少得可以。
白冉走出客廳,從外面拿進來一個盒子。纖細的手指靈巧地拆開紅絲帶,露出裡面精致的巧克力蛋糕。
圓形的小蛋糕上桌,紅酒旁不再空空如也。
“這是?”盧簫可不記得今天是她們兩人中任何一個人的生日。
“你應該吃過晚飯了,但沒吃飽。”白冉的胳膊肘撐住下巴,眯眼壞笑。“路上我可聽到你肚子叫了,叫得那一個淒慘啊。”
盧簫不好意思地撓撓臉頰:“不能說沒吃飽,我消化比較快。”她已羞澀,就會作出這種無意識的動作。
白冉拿起小刀,輕輕戳戳蛋糕的側沿。
“所以,就當我今天過生日吧。”
“這都五月底了。”
“補過一個,34歲這個數字挺好的,值得補過。”
“哪裡值得了?”
“個位數比十位數大一。”
“……”
果然是隨口胡謅。
盧簫知道白冉從來不吃任何甜食,因此這個蛋糕只是想給自己吃而已,借口並不重要。
“你又不吃甜食。”但她還是想別扭一句。
白冉裝模做樣地把蛋糕切成四塊,但之後動都沒動,就整個推給了盧簫。
“你說得對,所以我只是想給你買而已。哼,把最後一塊糖給了別的女人的‘爛好人’。”
盧簫紅著臉低下頭,拿起叉子,將一塊蛋糕送入口中。黑巧克力與奶油的融合恰到好處,蛋糕層綿軟細膩,其中的水果新鮮清甜。
不得不說,雖然白冉本人從不吃甜食,但她挑甜食的眼光一直很棒。
白冉一臉溫柔慈愛地看對面的上尉,唇隨著上尉運動的嘴顫動,就好像親身吃到了蛋糕一般。
待餓狼即將掃蕩乾淨蛋糕,她拿起了酒瓶旁的啟瓶器。
這時,盧簫才注意到桌上有兩個玻璃高腳杯。叉子停在了空中,疑惑在她臉上浮現。
“一起碰杯,如何?”白冉一用力,一聲砰的悶響過後,軟木塞拔了出來。
酒氣四溢。
盧簫瞳孔皺縮,嘴唇顫抖:“我不喝酒。”
這次的拒絕不似以往鎮靜,因為她實在很難拒絕對面這個女人。可以推開所有人,唯獨無法推開白冉。
白冉放下軟木塞和啟瓶器,抬起酒瓶,向兩個杯子中倒滿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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