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老太君又一次看向門口,好像希望什麽人會出現在那裡似的。
只見她深深歎了口氣,道:“只因祖母也不知曉啊……不過,方才那位與當年那位長得也太像了……”
薑帛中毒後的第二日便從床上跳下來,照舊跑去梧桐宮外掃落葉,嗓子卻沒好得那麽快,故而說話時總像喉嚨裡含了塊炭。
“痛就少說兩句。”李宴然站在薑帛身後,看著薑帛將落葉掃得滿天飛。
薑帛雖不被允許踏入梧桐宮,卻一直探著頭往裡看:“我說都好幾天了,她怎麽一直也不出門?別是被這件事嚇壞了吧?”
李宴然:“你到底要幹什麽?”
“我就想見公主一面。”
“見公主做什麽?”
“有件事想問清楚,不然睡不好覺。”
李宴然將薑帛拉到一旁:“我跟你說過,公主也不知道菜裡下了毒,你難道還在懷疑是公主害你?而且這兩日荊泉已逐一搜查大小宮殿處所,所有有嫌疑下毒的人都在被審問,禁軍也已出動,想必很快會有結果,你再耐心等等。”
“什麽呀。”薑帛讓開李宴然的手,“我就想知道,她那天為什麽突然想到給我送雞腿吃?還有,你來找我的時候,為什麽會揣著赤小豆?”
李宴然:“赤小豆磨成粉入水有催吐功效。”
薑帛:“我知道,我問的是為什麽你會隨身帶著赤小豆?”
李宴然剛要回答,梧桐宮門裡走出來一名禦醫,又是薑帛的老熟人,這幾天薑帛一直是找他複診。
江禦醫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薑帛走上前:“江叔伯,怎麽呢?”
江禦醫見是薑帛,便不見外:“方才我在裡頭替那位問診,結果你猜怎麽著?”
“怎麽著?”薑帛很感興趣。
江禦醫:“老夫這輩子不曾遇見這樣的事。”
“什麽事呀?”薑帛胃口被吊起來了,她最喜歡聽別人講稀奇古怪的事。
江禦醫往身後離得很遠且青磚綠瓦的梧桐殿看去,“她說,讓我‘行去’。”
‘行去’是前朝用語,本是王公貴族們用以代替‘滾’的文雅說法,後來前朝覆滅,這用法便在新朝民間流傳開來,人們常裝模作樣地說著‘行去’,實則是在暗諷前朝貴族趾高氣揚。故此‘行去’一詞還有侮辱的意味。
薑帛和李宴然同時驚訝,公主居然用這麽俗爛的字眼罵人??
“我得去說說她。”薑帛道。
李宴然一把拽回她:“公主有令,不讓你進梧桐宮。還有,她是君,你是臣,你不能說她。荊泉,你怎麽出來了?”
薑帛回頭,只見荊泉抱著一隻銅罐,她走得威武,水便從罐口濺出來,裡面水聲碰撞。
荊泉臉色和方才江禦醫出來時一模一樣。
江禦醫見罐中水還幾乎是滿的,立刻皺緊眉頭。
薑帛奇怪,但不知所以然。
反而是李宴然問道:“你怎麽出來了?不是讓你貼身保護公主麽?”
“我還能怎麽出來,當然是被攆出來的唄。”荊泉苦澀地看著她倆,“你倆能相信嗎?昨日公主還誇我長得好看,今日竟讓我滾。”
薑帛哈地一聲笑了出來:“讓你笑我,原來你也有今天!”
只有李宴然還算正經,問道:“公主為何讓你滾?”
荊泉:“江禦醫讓公主多喝水,結果公主直接將碗砸了,還將江太醫攆了出去,我看不過去,便勸了一句。沒曾想公主竟讓我也‘行去’,還說誰再勸她喝水,自己先去她面前灌上十碗水。”
薑帛停下笑,琢磨起荊泉的話。
李宴然見薑帛不出聲,就知道她又在琢磨什麽主意,剛要說話,只見薑帛邁過門檻往宮內走去。
“你幹什麽?”李宴然和荊泉同時想阻止她。
薑帛邊走邊朝身後解釋道:“你們不懂,公主定是被下毒之事嚇到了,人不喝水會渴死的,我可不能讓她把自己渴死,我去教育教育她。”
荊泉:“可是公主吩咐不讓你進梧桐宮。”
“你們裝不知道就行了。”
薑帛就這樣在三人的目送下進了梧桐宮,然後邁上階梯,又走進了梧桐殿。
荊泉遠遠望著鋪著金色地毯的長階。
仿佛下一秒薑帛就會從那裡被丟出來:“我賭一錠,她至少也會得到一個‘滾’字。”
李宴然:“我賭十錠,”
荊泉看了眼自己的口袋,人窮志短,“好的,你比較有道理。”
將人全部趕走後,青雨這裡總算得了幾分清靜。
哐——
瓷碗重重被放在桌上。
青雨抬眸,只見薑帛一副氣勢恢弘的模樣杵在面前,“我先乾為敬!”
說完,薑帛咕咚將碗中水一口氣乾完一半。
剩下一半,薑帛將碗送到青雨面前,用另一邊沒碰過嘴唇的地方對著青雨:“到你了。”
青雨瞅向她,“若你想以水與我結拜,至少往水裡放幾滴血才算得誠意。”
不知是不是薑帛的錯覺,幾天沒見,似乎她二人之間的氣氛比之前好了。
難不成是自己中毒這件事讓公主對自己產生了愧疚?
薑帛心裡莫名生出受寵若驚的感覺,於是笑得愈發真誠了:“結什麽拜,你本來就是我表姐,從今以後呢,你的飯菜我先替你嘗,看我死不死,你再吃,怎麽樣?你先將這水喝了,我聽說你這幾天你擔心我的毒勢擔心得滴水未進,這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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