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物品用紙箱子裝好放在了角落。
媽媽嘴上回她的是,你現在也不在家裡住,等你念完大學,你妹妹也大了,你兩個人共用一個房間……
每次蘇星婕想找人傾訴,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嚴晴秋先“嗯”了一聲,不想聽她說這些事兒了。蘇星婕很敏感,她察覺到了,也開始自我反省好像這樣不行,她不能一直把不開心的事兒告訴嚴晴秋。
於是,她不說自己的事兒,總是找其他讓嚴晴秋開心的話。
可……
宋輕惹真的覺得怪異,她和嚴晴秋認識很久很久,從來沒在嚴晴秋眼中看到這種冷淡。
宋輕惹有時候都看不過去了,她溫聲跟嚴晴秋說不要這樣,嚴晴秋只是嗯,並沒有聽進去。
她盯著嚴晴秋,想找出原因,甚至……秋秋是躲避她的,不直視她的眼睛,怎麽會這樣呢?
唇微微翕動,她眼神稍微懷疑起來,嚴晴秋語氣偏頭在說話緩和了許多,“我都知道,只是累了,我處理不好她的事,我說了很多遍了,嚴複他不是要幫忙把蘇星婕送出國嗎,蘇星婕可以自己先過去吧。她自己走不出來能怎麽辦啊,身邊有個抑鬱的朋友,也很容易影響到別人……現實中遇到這種人還是離遠點吧。”
“嗯?”宋輕惹很震驚,她從嚴晴秋表情裡看到了煩躁,這並不像是嚴晴秋會露出的表情。
“秋秋要不,我們還是去看看醫生?”
嚴晴秋沉默了片刻,說:“對不起,宋……小惹,我只是事多了,每天好累頭好痛,我只是說氣話,並沒有想太多。”
宋輕惹點頭,她也心疼她,不多問,以前秋秋再煩也不說這種話,她是很熱情的,朋友難過她會更難過,聽到誰說自己朋友不好她會義無反顧的去拚命。
等到她狀態好了些,嚴複安排她去國外,嚴晴秋不願意去,怎麽都不願意,甚至提這件事她就發燒。
嚴複想不明白問題出在哪裡,有點走投無路了,聽朋友的勸找法師來做法,也是神奇了,嚴晴秋那天狀態好了點,不發燒了,就是不愛說話。
出國的事兒因為嚴晴秋反覆發燒被擱置了,嚴複隻好把計劃更改掉,讓那些醫學博士有時間來國內治療。
整個暑假嚴晴秋待在醫院。
九月開學,天氣悶悶熱,宋輕惹送嚴晴秋去學校,她敏銳的覺得嚴晴秋不想和她走在一起。
等給嚴晴秋辦完手續,宋輕惹還在花名冊看到了傅曄,傅曄留級了,甚至,還和嚴晴秋分到了一個班級。
這個時候位置是隨便坐的,他們位置離得很遠,可宋輕惹失去了信心,她不確定兩個人會不會坐在一起。
宋輕惹還是留在了國內,嚴晴秋沒辦法出國,她真的不放心,她沒走保送,自己憑借優異的成績進了學校。
這顯得她那次的考試多此一舉,宋輕惹總覺得自己如果沒去考試,會在一夜之間失去很多很多。
因為沒去國外,她很喜歡的那個老師給她打電話問她,後悔嗎?
宋輕惹回答的是,對她我從來不知道什麽是後悔。
她後悔過很多事情,比如錯過冬天漫天飛舞的雪花,錯過可以撐著傘奔跑的暴雨,錯過的種種她都覺得遺憾,對於嚴晴秋,不能用遺憾衡量。
這一年的嚴晴秋,仿佛被分成了兩半,一般冷漠一般熱情,冷漠的她是扎入身體裡的菟絲花,不停地吞噬她的溫度,汲取她身體的養分。
宋輕惹很想拆掉她身上菟絲花的幼芽,可是她沒有辦法,她的手沒辦法探進宋輕惹的身體裡,她能做的就是抱著她,安慰她。
宋輕惹仿佛在她身體裡看到了兩個她,一個在湮滅,一個正在她身體裡寄存。
她懷疑是自己扭曲了……懷疑是自己病急亂想。
有惡魔鑽進了嚴晴秋的身體裡。
她真的覺得是這樣。
每次嚴晴秋虛弱的縮她懷裡,她自言自語,無人的時候去撞樹撞牆想把大腦撞開。
她說對不起爸爸,對不起星星。
還說:小惹,讓你看到這一幕,是不是嚇到你了?
宋輕惹全部看在眼裡,她沒有回答,給嚴晴秋擦眼淚的時候,會親一親她的額頭。
不怕啊,你是秋秋,你只是生病了。
“不是生病。”
她們看了很多醫生,沒有一個醫生能看好,宋輕惹問:“秋秋,你是知道什麽嗎?”
嚴晴秋能說的話很少,每次說多會頭痛欲裂,身體在肉眼看不到的時候受著酷刑。
她最先開口的永遠是小惹兩個字,好幾次她睡覺懷裡抱著相冊。
宋輕惹怕相冊太硬睡覺會不舒服,她去拿,嚴晴秋都是搖頭,她不說話,只是親了親相冊。
嚴晴秋經常性發燒,往往燒到四十度。
這次……她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
似乎沒有奇跡發生了。
她把自己的掌心張開,說:“小惹,把你的名字寫在這裡。”
宋輕惹不明白,問她:“怎麽了?”
“想記住小惹的名字呢。”
一個名字而已,嚴晴秋從小叫到大,宋輕惹拿出鋼筆在她掌心一筆一劃的寫,她癢得咯咯笑,蒼白的臉頰會浮出一點紅暈。
她看著天花板,“小惹這樣真好啊。”
宋輕惹嗯,她說:“會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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