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磐確實很了解司年，司年對自己的毛病也供認不諱，她確實自傲，也確實自以為是。

　　她堅定地看向方磐，“因為我除了自己擁有的知識，並無其他值得信賴和驕傲的資本，如果我連我的大腦都不能相信，我和行屍走肉也沒什麽區別。”

　　“所以你相信的大腦告訴了你什麽？”方磐一把甩開了自己手裡的手杖，“告訴你固步自封、告訴你抱殘守缺、告訴你因循守舊？”

　　“司年，新事物終將取代舊事物，生物芯片也不過和移植手術一樣，人類可以接受通過手術換個健康的髒腑，為什麽不能備份一個健康的大腦？它只不過是用於儲存記憶，你為什麽不能接受？”

　　“它僅僅是儲存記憶嗎？”司年再也忍不住地朝著方磐低聲吼道，“這不是你心心念念的永生嗎？把芯片移植到另一個人的身體裡，可這具身體原本的記憶呢？原本的認知呢？你把人的‘活著’定義為身體和意識，那你搶了他的身體，又剝奪了他的意識，這算什麽，這不就是謀殺嗎！”

　　半晌的沉默之後，司年輕聲開口，“不，你不是謀殺了一個人，你已經謀殺了太多人！那些成為喪屍的人類，都是你親手殺害的，而你的手上，也永遠粘著他們的血！”

　　“他們可沒有死。”袁青的語氣清淡，遠不如他長相看起來的不苟言笑，甚至上調的尾音還帶著幾分玩世不恭的調笑。

　　面對著激烈的師徒爭執，他雙手抱臂，好整以暇地倚在玻璃窗上。

　　“他們死的只是你們口裡的身體，意識，可都在那裡存著呢！”

　　司年冷笑，“他們連第一輪的測試都沒通過，現在你讓我相信，他們的記憶，再沒有被備份的情況下，還被儲存了下來？”

　　袁青聳聳肩，“方教授說的只是二十年前的情況，你以為，我半點成績都沒有，是憑什麽當上集團第二個擁有最高權限的工程師的？”

　　作者有話說：

　　薑艾：成功通過方教授，拉取所有司年仇恨值。

　　方教授：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誒嘿，今天的收入破十啦，開心~買了一個新封面，坐等我的新封面~

　　第78章 末世篇（28）

　　然而就連方磐都不能勸動她， 就更別說袁青了！任憑他如何舌燦蓮花，司年自始至終連個眼神都吝於給他。

　　司年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 讓她被關了起來， 一同被關的，還有已經徹底恢復了傷口的薑艾。

　　司年是親眼看著薑艾醒來的。

　　就在那個奇怪的研究室，袁青把那芯片放進薑艾身體沒多久， 她身上的傷口就以常人難以理解的速度愈合。

　　彼時方磐還在她身旁道， “只有能有意識地完美控制身體的每一個細胞和肌肉，這才是人類進化巔峰！”

　　他把生物芯片稱為“二代火的革命”，力圖通過自己的研究，把人類的進化再次推上一個台階。

　　他想做新時代的普羅米修斯，盜取科技的火種，造福他選中的人類。

　　司年對他的種種反駁和責問，在方磐眼裡，就是宙斯降給他的神罰， 是被雄鷹啄痛的血肉！

　　他篤定自己會隨著新人類的誕生而永世不朽！

　　於是勸說無效的司年不肯再回應方磐的任何話語。

　　她不再說一句話， 不論是對著方磐，還是一臉可憐的薑艾。

　　幽靜、孤獨、死氣沉沉。

　　司年沒有尋死覓活，她每天吃完飯，就躺在那張狹窄的單人小床上， 面朝著牆壁數自己的心跳。

　　她不關心薑艾晚上睡在哪裡，雖然這裡只有一張床，雖然薑艾從來沒有在她一米之內的范圍出現過，雖然薑艾總是一臉的欲言又止。

　　最高的蔑視， 是無視， 司年將薑艾無視的徹底。

　　不僅薑艾， 還有攝像頭背後的那些人。

　　這監獄狹小、無窗、燈光晝夜長明、聽不見外面的一星半點響動。

　　這應該是想要借著小黑屋逼司年就范的， 可司年的沉默更先逼瘋了攝像頭之後的人。

　　他們的時間不多了，而就在他們和司年對峙的這些天裡，外面又發生了第三次喪屍潮。

　　地上的騷亂並沒有在地下引起什麽恐慌，這裡看起來一切如常。

　　隻除了這一天來給送飯的人，忽然換成了程露。

　　看著面前溫和依舊的女人，司年終於再次開口。

　　“師姐，你知道老師在做什麽嗎？”

　　程露擺放菜碟的手一頓，她仍舊低著頭，“老師做什麽，當然有他自己的用意，我和小淞，只要聽話去做就好了。但是年年，老師是最器重你的，只要你...”

　　司年皺著眉，拿起筷子用力地敲了敲碗沿，好像筷子的尖上沾了什麽髒東西，程露見狀，隻得長長歎了口氣。

　　她看了眼離司南遠遠兒的、躲在角落裡的薑艾，無聲地點了點頭，又環視了一圈屋內簡單的陳設，站起身道，“這裡之前只是單人宿舍，太簡陋了些，我回頭可你幫你申請，換個大一點的，再送一張床過來，畢竟住著你們兩個人...”

　　“那我是不是還得感謝研究所？”

　　司年一連似笑非笑的，她嘴裡含著米飯，含糊不清地，“說白了不就是苦肉計嗎？讓我看著她開膛破肚，再看著她也被關進監獄。怎麽著，見我這些天不聽她訴苦，上面急了？總歸不是上面的人好心，這時候還能想著讓我們老情人敘舊吧？”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