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的一眾下人被白夫人和管家指揮著洗洗涮涮。
夫人主要盯著後廚,司年和阿金這種不得臉的,就被擠到了客廳來擦洗。
司年拿著細軟的毛巾,在擦客廳裡蜿蜒而上的紅木樓梯。
樓梯上鋪著暗棗紅金邊的地毯,樓梯口的兩邊的花架子上擺著盆鬱鬱蔥蔥的虎刺梅。
阿金拿著花灑澆過來,壓低聲音在司年耳邊說,“誒,我剛聽見,夫人讓管家給三小姐再找個仆人伺候呢!”
司年隻點了點頭,那條又黑又亮的辮子繞過脖頸,垂在側腰的位置。
白家女傭的裝扮都一樣,長辮子、藍底白花,領上一對盤扣的大袖上衣、下/身是深靛藍的長褲,腳上長襪布鞋。
這身裝扮乾活時方便又爽利,白夫人熱衷緊跟上海的潮流,不論冬夏,家裡人身上都不見棉絮。
阿金剛到這裡時,還對這好衣服疼惜了許久,久而久之,大家穿的都一樣,那份新鮮感也沒了。
唯獨面前這人,白是白、黑是黑、發尾的紅色發繩是這人身上唯一的一點亮色,更襯得這一身更加素淨雅致,說不出的好看別致!
阿金又慢吞吞的去澆另一邊的花,那人沒回她的話,她面上也不見什麽異色,隻接著道,“雖然說三小姐性子刁蠻任性,可誰不知道,別說老爺ʝƨɢ*少爺,就是夫人娘家,康大將軍府上,也是把這唯一的外孫女當心尖尖的疼!”
“放眼整個榕城,咱們三小姐的面子和名頭也是獨一份!”
“嘖,你說這要是能去三小姐身邊做事,月例銀子,那不是蹭蹭的漲嗎?”
“再瞧那些鬼鬼祟祟,湊在一起咬舌頭的,都是聽說了這事,想著攀高枝呢!”
司年這才抬頭看向阿金,那雙安靜的眼睛會說話,柳葉兒似的彎眉輕輕一挑,阿金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當然也想漲月錢了!”
阿金拿著帕子擦水盆外淋出來的水。
“可那人是三小姐!”
阿金一臉誇張的強調,“三小姐恨透了大少爺,要是知道我們之前服侍過大少爺,這還有好日子過嗎?”
“你來的晚,不知道三小姐小時候發起怒來有多可怕,那還是腿沒事的時候,現在...”阿金“嘖嘖”兩聲,歎了口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樣。
“我來就是特意叮囑你一句,三小姐面前可千萬別掐尖兒,這事兒對別人還算是好事,落咱們頭上,那就是倒了八百輩子血霉!”
“當然了”阿金語氣一轉,“咱們兩個在後廚乾活的粗使下人,也攤不上這種事,更何況,你還是個啞巴,家裡下人這麽多,三小姐也不會這麽不開眼,偏偏挑中你的。”
是的,司年不僅已經在這個世界呆了五年,還是個啞巴。
她也沒有親生父母,十三年前,她是被現在的養母撿回家的。
那會養父母做著小生意,日子過得不錯,唯獨小夫妻無兒無女,偶然撿到了逃難途中走丟的司年,就帶回去當親生女兒撫養。
後來養母有了身孕,生了個兒子,養父卻沾上了大煙,兩個人天天吵架,日子過得一日不如一日。
司年十歲那年,養父死了,死的時候瘦骨嶙峋,家裡的一點產業也敗光了,最後草席子一卷,連著這十幾年的夫妻情分,一起葬在了城門外的亂葬崗。
生活沒了來源,養母只能給人做些漿洗針線,養母不在家,司年就在家喂雞喂鴨,做飯看孩子,養母在家,司年就去城裡賣花。
再後來,弟弟一天天長大,養母把承載厚望的弟弟送進了學堂,把司年送進了白家。
這一進一出,算是填了弟弟讀書的費用。
至於不會說話的事,司年也不是天生的,十歲那年,她在城裡青石巷裡賣花的時候被惡犬追趕,哭喊奔逃了整條街,從那之後,村裡人就聽說,劉家那個小女娃喊了一夜,喊破了嗓子,說不了話了。
阿金和她是同鄉,鄉裡人之間沒有秘密,阿金對司年的那些家事和過往都一清二楚,一起服侍過大少爺之後,兩人又多了幾分共患難的情誼,對司年的身世更多了幾分唏噓的憐憫。
“總之吧,你千萬記住,三小姐脾氣不好,落了殘疾之後性子更加怪異,你沒事可千萬別往她跟前湊,不然別人還能解釋兩句,你這...回頭被趕出了白家,想再找工錢這麽高的活兒,可不好找了!”
幾乎是阿金話音剛落,就聽外頭院子裡有仆人急匆匆地跑回來報信。
“三小姐回來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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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民國篇之啞巴女仆vs殘疾小姐(2)
白家的紅桐木門前, 府上女仆下人分做兩班,一左一右侯在兩旁, 為首的是一身青衣大褂的白十九和穿著黛紫色雲紋旗袍、做著時興卷發的白夫人。
白夫人是土生土長南方人, 說話帶著江南的婉約和軟糯語調,她一次次地催促著下人去前面路口探路,終於, 日頭當中的時候, 他們瞧見了那黑色的汽車打遠處駛來。
連個全影都還沒看清,白夫人便喜得上前幾步。
三小姐在國外這五年,這是頭一次回家,白夫人五年沒見著女兒,臉上的喜色隨著那車子越來越近,漸漸變得泣不成聲。
白十九手裡捏著把折扇,落了白夫人幾步,見狀還笑話白夫人婦人之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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