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珺的目光掃過,把每個字都揉進了眼裡,在心間重重落下,衛雨澤見她狀態良好,便開始解說,在傷口上磨起辣椒面來。
“四年前,柏情對你進行了精神操控,利用你進總所竊取移意記錄,但是好在你意志堅定,並未偷竊任何資料,但是她見對你的操控失靈,怕你說出事情真相,於是將你囚禁了起來,對你進行了殘酷的……”
高蔚來清咳了一聲,目光下沉,“衛司長,你陳述案件主要的處理方式,就可以了。”
衛雨澤明白他的顧慮,從善如流,當即轉了話頭,“找到你之後,專案組將柏情扣押了起來,薑局親自審問,最開始時她百般抵賴,但是後來薑局把證據逐一亮了出來,鐵證如山,她才認了罪,交代了犯罪經過,不過她隻承認了精神控制、承認了推廣意識操控的野心,並未承認囚禁等非法行為。”
他說著,手中勤快,伸手幫忙翻閱,在場三人裡段位最高的是他,倒成最慇勤的那位。
來珺伸手按住紙頁,無聲地一擋,示意自己操作,無需他操心。
她翻動紙頁,下面依次出現了《失蹤立案決定書》、《拘留證》、犯罪嫌疑人照片、身份證明等,跟著一張犯罪嫌疑人親筆供詞,最後還簽了名字,按了指模。
來珺看向那白紙上的“柏情”兩個黑字,以及上方腿了色的指印,大腦裡像是發了燒,有根筋在突突直跳,快要瘋魔,蹦出腦門來撒野。
她合上所有的資料,其中的照片卻落了出來:柏情坐在審訊椅上,目視前方,看得出來與警方進行了長時間交戰,她額發雜亂,面色發青,眼下的烏黑快要吞噬眼珠,將它包裹進無盡的黑暗裡。
那雙和白木青一模一樣的雙眼,明明那麽明媚靈動,怎麽在這照片裡,卻像蒙了塵翳的玻璃珠,失了神采,滿是汙漬呢?
高蔚來察覺見她呆呆坐著,狀態不妙,於是果斷伸手,將照片塞進了卷宗裡,眼不見心不煩。
來珺強自鎮定下來,問出了疑點:“那之後為什麽她沒有受到懲罰,還換了個名字?”
見她面色發白,高蔚來越發擔憂,喉結上下滾動,有千言萬語要發泄而出,但仍舊遵守“公正客觀”的原則,他沒說話,把發言權交給了旁觀者衛雨澤。
“柏情的野心確實非常宏大,不僅是想操控他人,更想要取代高所長的位置,成為意識界的一把手,推廣她的移意方式。但是可笑的是,我們拿到她的口供後,卻發現不能對她進行起訴,也定不了她的罪。”
“意識谘詢近些年發展得太快了……但在刑法裡面,沒有精神控制這一罪名。若她挑唆你進行自殘或者自殺,這肯定構成犯罪,但我們找到你時,你身上並無傷痕,是之後高所長移入你的大腦,發現你的意識場已經崩潰,受到了非人的……總之她確實是犯了罪,但是罪行不能以常規的刑法來判定,最後警方幾經嘗試無果,決定讓意識管理司,來決定案件的處理方向。”
衛雨澤說到這裡,出現了猶豫,不知後面的內容當講不當講。高蔚來細細聽著,將下巴一點,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本來見你……那個樣子,總所和管理司是憤怒至極,就算是以‘嚴重精神傷害,導致身體健康受損’論處,告柏情一個故意傷害罪,也要給她一個懲罰!但是第一考慮到法律操作起來,確實有困難,第二嘛……當時正處於意研所的成長上升期,民眾對於意識谘詢的信任逐漸加深,從最開始的抵觸到後來的接受,這個轉變非常不容易,是所有意識從業者十幾年來兢兢業業、恪守職業操守的成果。
“我們想著這一發展難能可貴,如若這個時候將實行精神操控的柏情告上法庭、或者是公開處理,這對於整個意識界的形象來說,會是一個過於沉重的打擊,幾乎要讓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付之東流。但是如果不給她應有的懲罰,又難以給你和其他受害者一個交代,更不能遏止更多受害者的產生!
“幾經權衡之下,我們商議出了一種折中的方式——既保護了意識界的名聲,又給了柏情應有的懲罰。我們將她驅逐出了意識界,並且要求她對你進行巨額賠償。因為事情沒有公開處理,針對她的突然離開,很多人會感到奇怪,所以我們在一場車禍中,加入了她的名字,讓她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這樣也能以防她依靠‘柏情’這個名氣,實行更多的操控計劃。”
來珺聽完後,口齒僵硬,幾乎是從嘴裡擠出的言語,“所以你們聯合公安部門,給了她一個假身份,一個名為‘白木青’的身份證?”
衛雨澤頷首,他講到這裡,也算完成了所有的陳述,見這位曾經的受害者,還能保持正常交流,不由發出了鼓勵性微笑,“珺子,你是個很棒的女孩,經歷了這麽多,現在能夠平靜地接受現實,走出過去,這對於我們來說,是一個莫大的欣慰!”
來珺聽他這話,便知道高蔚來信守了承諾,還沒對外界透露“柏情重出江湖”一事,大約給他說的是,受害者想要了解案情真相,所以受邀前來講述,增加可信程度。
不過越是這樣,來珺心裡就越不好受。如果說之前和伍小奇通話時,她還能懷疑伍小奇是高蔚來的托兒,那現在衛雨澤出馬,連懷疑的機會都沒有給她。
這裡是上安市公安局,卷宗來自於“重兵把守”的檔案室,周圍有警員陪護,眼前這人是中央意識管理司副司長,客觀陳述當年事件,還是站在安撫受害者的角度,柔和回避了一些犯罪行為的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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