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鈺松了口氣,來珺在她心中的形象,又偉岸了幾分,便再次關心道:“來老師那邊的情況還好吧?”
“還好,她昨天和你爸爸談妥了現在已經趕回意研所,布置會見的場景,她是本次模擬的總設計師我們的來老師藝高人膽大,有她出馬一個頂倆。”郝岸捧著一碗燕麥說得大言不慚。
來珺本來潛伏在安鈺頭中正在打哈欠打到一半堪堪噎住了——郝岸可真不愧是她的觀察師見縫插針都在幫她做職業宣傳。
這次移意來珺采用的還是伏意,通過安鈺的視角感受世界,避免引起她的注意。在破曉之前,來珺移入她的大腦之中,她一蘇醒,外界信號紛至遝來,清晰的直播畫面,便展現在了來珺眼前。
伏意這一方法,當初在燕郊大學,被學生們玩得最壞,他們突發奇想,想把意識場轉移到野鷹頭中,通過飛鳥的視角俯瞰山河,圓了人類不能飛的遺憾。
來珺被那幫熱血青年帶得,也對伏意躍躍欲試,但真正到工作中使用時,才發現伏意的使用場合,不是魔幻世界,就是驚悚現場,最怕突然來那麽一下,比看恐怖片酸爽多了。
比如現在,來珺就等著“那麽一下”,期待預想中那個畫面的出現。
郝岸盡職盡責,充分發揮職業特長,和安鈺嘮家常、拉關系,安鈺都快忘了他是名觀察師,還以為身邊的是名護士小哥,人暖嘴甜軟萌可親。
但她沒忘記,自己的表現會由郝老師打分,狀態算不算穩定,他有絕對的發言權,所以放松之余,她並不敢掉以輕心,把郝岸當老菩薩一樣供著。
郝岸對她微笑,她一定會笑回去,郝岸如果“哈哈哈”,她一定會“哈哈哈哈哈哈哈嗝”,郝岸露出了六顆牙齒,她一定會露出八顆,最後郝岸都不敢再露齒,怕她把後槽牙給笑出來。
回到臥室後,進入到了梳洗環節,安鈺瞄著眼前的梳妝鏡,不太自在,猶豫道:“我有多長時間收拾?”
郝岸看了看手機:“一個小時吧,你可以慢慢來,今天是彩排,趁這功夫,可以想想正式會見時穿什麽,要說什麽話,我在隔壁等你,有什麽事情可以叫我哦。”
安鈺關上房門,坐在鏡前,但她沒面向鏡子,而是側身而坐。
來珺通過伏意畫面,只能看見她的薑黃毛拖鞋,還有細長的腳踝,這肌膚色澤、這腳踝弧度,可謂是腳控者福利,但來珺目前對腳沒興趣,隻想看她臉。
安鈺從衣櫃裡挑了件黑色風衣,往身上一套,原本溫婉的氣質,一下子沉靜了起來,年齡都提了幾歲。換好衣服之後,她開始搗鼓頭髮,綰了個丸子團,不久又拆散,扎了個馬尾,再次拆散,頭髮半扎起來,還是拆散,最後乾脆用梳子刨了幾下,長發隨意披散。
但她往鏡子前一照時,還是覺得松散了點,昨晚的焦慮,帶走的不僅是她的睡眠,還有髮型,發梢有幾根七翹八拱,怎麽都按不下去。安鈺取來嗜喱水,給頭髮定了個型——這下配上一身風衣,不像去監獄會見的,像去監獄值班的,出發前還得別根長棍。
來珺饒有興趣地打量她,想看她怎麽搗鼓自己的臉,是準備畫個冷酷獄長妝,還是邪惡復仇妝?
但見她隻用了眉筆和腮紅,甚至粉底都沒塗,便直接上紅暈,好像怕自己面色蒼白,看起來少了生氣,不像個活人。
化妝時,安鈺動作麻利,快得來像是眉筆和粉刷燙手,得速戰速決。來珺打量她在鏡中的臉,滿滿的膠原蛋白,少女的肉感十足,但因為長期的壓抑,眉宇和嘴角,堆積了一層和年齡不符的沉鬱,眨眼和微笑之中,也不顯得輕快。
不過好在她長得像模像樣,就算不化妝,都帶著股精神勁,把青春的優勢,發揮得淋漓盡致。
安鈺收拾好後,郝岸準時出現,帶她下了樓,準備前往模擬監獄。
安家大門前,丁冬已經整裝待發,充當專車司機,等著安大小姐上車,一路直奔意研所。
意研所一樓,一般是秘書處和研究組的地盤,但來珺向主任借了間儲存室,正好有隔離玻璃,方便布置成會見室。
白木青花了一個傍晚加一個早上,弄來了個黑幕布,把瓶瓶罐罐一遮,室內一下子暗了幾個度,背景素靜了不少。
安鈺來了兩次,也算是對意研所比較熟悉,知道內部構造。所以這次郝岸特意帶她走了後門,從後門彎彎繞繞,繞到了儲存室門口,和原來到老路分道揚鑣,熟悉感蕩然無存。
而她最不熟悉的,當屬白木青本人,她今天長發高高束起,一身禁欲黑,從脖子覆蓋到腳趾,一臉嚴肅,聲音毫無波動,真像是從監獄擰了個獄警過來,客串演出。
郝岸讓安鈺坐在隔離窗外側,做好準備。她依照囑咐,端然坐下,雙手交疊而握,眼珠子都不敢亂瞟,拘束得緊。
室內靜出了冷感,郝岸走動的腳步,都聲聲可聞。一聲輕響後,隔窗後的燈亮了。
光線入目,安鈺看清了室內的景象,窗口的另一邊,也坐著個人,模樣清晰可見:細長的頭髮,紅潤的臉頰,甜美的眉目,襯衣翻領,風衣素黑。
安鈺心裡咯登一跳,呼吸都停了瞬間,瞳孔因為光線刺激而驟縮,但雙眼卻睜大,一動不動凝視著那人。
那人也是震驚,同樣的表情,同樣的姿態,連呼吸的停滯都一模一樣,同步得分秒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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