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能是‘睹物思人’?用這布偶代替了她的孩子,經常看著,能解解相思苦?”
來珺用筆尾撓了撓太陽穴,“你說得有道理,可是熊仔是你送給她的對嗎?”
安鈺一時無言,她緊盯著來珺的面龐,想分辨她到底是證據在握,還是猜測試探?但那張臉依舊清冷一片,一點漣漪都不泛。
“對,是我送給她的,當時正好是兒童節,我得知她懷孕了,就送了她一個布偶,希望她能得個大胖孩子,不過我承認我居心叵測,暗指她生的孩子會是個熊樣兒。”
“你也有一隻一樣的?只是少了隻蝴蝶結吧?”來珺用了問句的助詞,但話尾下壓,卻不是問句的語氣,無形中促使安鈺實話實說。
“對,”安鈺的食指一顫,擦過了熊耳邊的蝴蝶結,輕輕一觸,“我也有一隻,我不能忍受她有的東西,我沒有。”
“你還做了兩件一樣的衛衣,背上就是熊仔圖案,一只有一個蝴蝶結,而另一只有兩個。”
安鈺呼吸一滯,目光中驚恐浮現,她隻覺得來珺不可捉摸,不知什麽時候入侵了她的大腦,讀取了信息,不然當初警察都沒注意到的細節,她怎麽了如指掌?
片晌,她將熊仔放到身邊,第一次端起小圓幾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喉嚨裡乾得起火,需得潤潤嗓子。
“是的,熊仔和衣服是配套的,同樣是她一件,我一件。她有的,我也要有。”
來珺語氣不緊不慢,但內容卻逐漸發力:“但兩件衣服都在你那兒,在周年前的兩天裡,你第一天穿了單蝴蝶結衛衣,第二天離開的時候,換了雙蝴蝶結的,是喻其霖不肯收你的衣服嗎?”
安鈺的唇角使勁,往上翹了翹,嘲道:“這衣服她嫌不好看,沒收,我見她不懂審美,就一起穿了,還故意在宴會上晃悠,就是想讓她看看,我穿著有多好看。”
說完,她嘴角就耷拉了下去,好像剛剛用力過猛,嘴角脫了力。
來珺的目光在她周身泠泠一轉,不置可否,她也擰開保溫杯,潤了潤嗓子,留出了一段無話的間隙。
一時無話,安鈺並不覺得輕松,反而感覺自己是隻扒光毛的雞,來珺這殺雞匠洗了把手,在磨刀霍霍,準備將她開膛破肚,取出心臟窺探秘密。
“小鈺,丁冬給你看了一幅畫,你似乎非常喜歡,還收藏了起來,你知道丁冬畫的是誰嗎?”
“畫的是我吧,雖然沒勾勒出臉龐,但我看的第一眼,就知道哪應該是我,”安鈺配了個甜美的笑容,“而且若不是我,丁老師也不會特意畫下來,拿過我看。”
“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你喜歡扎丸子頭,穿寬松衛衣,喜歡吃蔓越莓奶昔和意大利面,一吃苦瓜就吐。”
結果現在還親自學做苦瓜,苦瓜炒肉,苦瓜雞蛋餅,生榨苦瓜汁,苦瓜馬卡龍,以前被拒之千裡之外的苦瓜,一下子成了廚房裡的無冕之王。
“您是會讀心術吧,怎麽還看穿我的喜好了呢?”安鈺扯著嘴角笑了笑,“我這幾個月,確實有變化,我變成了大立喜歡的樣子,他喜歡長發,我就蓄長發,他喜歡裙擺,我就穿連衣裙,他喜歡文靜淡泊,我就與世無爭。我希望他能知道,他喜歡的樣子,我都有。”
來珺沒再記錄了,她雙手空了出來。不重要的信息可以刪減,這一番話刪減完後,連標點符號都不剩,倒是省得她耗費手力。
“可惜魏立喜歡喻其霖,他喜歡的樣子,喻其霖都有。”
安鈺嘴角緊抿,都不知是該揚還是抑,她分辨不出來珺是想讓她吃醋,還是試探她的防線。隻覺得這意識師真的好過分,像握著把殺人誅心的大刀,直往她心口戳。
很快,殺人誅心的來珺又補了一刀,“魏立不喜歡吃苦瓜的女孩,因為他本人對苦瓜過敏,在魏家的食譜裡,苦瓜是忌項。不過喻其霖喜歡吃苦瓜,但她嫁進魏家之後,隻好‘入鄉隨俗’,把苦瓜給戒了。”
安鈺不知如何作答,隻好反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的?這些我都沒聽說過。”
來珺沒回答她,她原本計劃著,若安鈺能配合引導,實話實說,那她們還能愉快地聊天,加深一下“醫患”感情,但既然她打算掩藏到底,那就別怪她兵行險著。
“所以你不是想變成魏立的理想型,你是想變成喻其霖,對嗎?”來珺問完,眸光深幽,與安鈺四目相對,直看向她的意識深處。
“我……”安鈺舌頭忽然不聽使喚,彈了幾下都彈不出個完整音節,“我幹嘛要變成她呢?她是我什麽人啊?我幹嘛要變成她呢?”
來珺面色平靜,站起身來,走到沙盤邊。安鈺這才注意到,沙盤中,又恢復了她之前擺出的“理想世界”——陽光,公寓,如茵綠草,山楂樹和甜櫻桃隨處可見,金毛和威爾士柯基在草坪裡休憩,在草坪的小徑間,還有一個戴著發卡的女孩,帶著小柯基散步。
待安鈺看清沙盤中的場景後,來珺從木櫃上,取下了一個人物模型,這次不是個男人,而是個年輕女人,穿著連衣裙,臉蛋紅撲撲。
來珺將女人的模型,放在發卡女孩的身邊,兩個人雙手觸碰,走到了一起,像是飯後散步遛狗的幸福一家。
來珺抬起頭,看向沙發邊的安鈺,目光沉著,“小鈺,這才是你想要的,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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