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青邊聽邊做了對應,“對,小芩和單敏浩都是問題少年,而小章屬於精神問題人士。”
“谘詢部調整的時期,高所長沒有明顯變化,但是跟在他身邊的寧欒反應不小,有幾次喝酒聊天時,她跟我說彷徨又迷茫,越來越不懂自己的所作所為。我問她具體指什麽,她沒有細說。也就是那段時間,特殊谘詢組別一個個建立,就像現在的13組一樣,由寧欒領導,但是初期都是嚴格保密,沒人知道它們的負責方向。”
“由普通組別負責的來訪者,谘詢之後,問題得到解決,但人格不會有太大變化,但是特殊小組的來訪者治療好,確實會有‘脫胎換骨’的情況。不過來訪者家屬覺得,這是件頂好的事兒,對著意識師千恩萬謝。
“我注意到這種情況後,也曾當面問過高所長,但是他答得非常坦蕩,說‘沒有破壞根苗,只是將根苗扶正,自然就變得枝繁葉茂,和原來蔫巴皮臭的樣子,有了明顯對比’。我也一直將信將疑,直到……”
許諾伊呵呵一笑,給這個沉重話題,收了個歡脫的尾:“直到我們把你拉到這兒來,告訴你他在人頭裡造了個新世界。”
一時間,尤若顏不知該笑還是該哭,畢竟與其他人相比,高蔚來對她來說意義非凡,是恩師,亦是領導,好好的領導說塌就塌,領頭人物要是垮了,那整個總研所沒了主心骨,也是前途未卜。
在一片沉默中,白木青積極舉手發了言,大有大義凜然之勢,“諸位,既然我們證據都齊全了,為什麽不向管理司舉報,讓監察人員徹查總所,肅清不端行為?”
她問完之後,並沒有得到答覆,場面本該顯得尷尬,但因為問題過於大義凜然,導致其他人的沉默,都顯得畏畏縮縮。
半晌,來珺先吱了聲,有種收拾自家熊孩子的責任感,“阿青,你說的證據,指什麽?”
總結呈報的工作白木青最擅長,當下腦袋瓜轉得飛快,開始分條陳述。
她指向來珺,“單敏浩一案。”
指向許諾伊,“小芩一案。”
指向尤若顏,“總研所內部線索。”
最後指向自己,“還有小章一案。這些加在一起,還不夠給總研所定罪嗎?”
許諾伊還算給她面子,比了個大拇指,“不錯不錯,我們來捋一捋哈。在現實世界中殺人犯法,要查案捉凶,需要最優秀的警察,最先進的追蹤儀器,最完善的辦案機制。而在神經世界裡犯了法,我們需要什麽呢?需要最優秀的意識師,最先進的檢測機器,最完善的運作機制,而這些東西,在哪裡最集中呢?”
白木青在半空中愣了兩秒,長長的睫毛一眨,“別告訴我都在總研所。”
“不是,”許諾伊豪橫地一擺手,“不都在,可能百分之七八十吧。”
白木青坐了下去,沙發一震,這一震傳到來珺身上,讓她也為之一顫。
她原先也想過走法律程序,但白木青和許諾伊的這場對話,再一次呈現了局勢的局限。
第一點是判斷上的困難。來珺她們移入調查,發現來訪者大腦中沒有明顯異常,一看就是歲月靜好,運作正常,甚至比正常人的還要優秀,療效感人。若是管理司介入調查,高蔚來完全可以解釋,只是解決了主訴問題,問題解決後,人格方面也得到完善,每個人都在往完美的方向發展,有什麽值得質疑的?
第二是體系上的限制。意研所發展的歷史不長,相應的法律規范,也在不斷完善之中,比如神世裡,意識師的行為到底算保護性乾預,還是侵害世界主權,並沒有一個定論,既然沒有定論,也無法依照一個可變動的標準,去判斷一個“療效甚好”的治療手段。更何況這個治療者,還是行業的領頭人物,能夠直接影響行業制度的制定。
中央管理司的人,本就和總研所“沾親帶故”,他們為什麽不相信總所長的能力和人品,反倒冒著巨大風險,相信她們這一群“烏合之眾”呢?
來珺沉默了良久,思考這其中的利害關系。但白木青還是不死心,接著假設:“若是我們引導監察人員,到受害者的大腦裡去檢查,找到那扇死結,讓他們親眼看到被壓抑的正常世界……”
來珺面色冰涼,字兒生硬地往外蹦,“死結一開,新舊世界相撞,整個神經世界都會崩塌,受害者因此也會失智,和植物人沒兩樣。”
尤若顏:“就好比罪犯把證據,藏在了受害者的肚子裡,警察要想給罪犯定罪,就得拿到證據,但是要拿到證據,就得先剖開受害者的胸膛。”
用最殘忍的方式,隱藏了最關鍵的證據。
許諾伊氣急,反倒笑了,“我們不能拆掉那假冒的世界嗎?”
“理論上,我們不能,”尤若顏淡淡搖頭,她眉毛秀美,即使面敷一層愁色,也是秀色可餐,“按照原理,要拆除,首先得知道是怎麽建的,熟悉整個世界的架構和細節,不然連死結在哪兒都不知道……”
來珺的身子前傾,雙手張開,靠向了加濕器,再一次低聲喃喃:“這麽看來,突破口還是在高蔚來他們身上。”
“說到高蔚來,我也算是對他的思想,了解得七七八八了吧。”
這話一出,三個人同時看向白木青,不知她又要做哪門子的妖。
白木青對著來珺一笑,居然笑出了三分寵溺,“你忘啦,最開始我想要進軍意識界,就把高蔚來當做標杆來學習,研讀他寫的專業著作,本想學學意識的基本理論,沒想到順帶了解了他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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