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的門沒有關上,我推開門時隱隱有些不安,抬頭便猛地看見白床單上兩具看不出面目的乾屍,他們肌肉干癟像是隻留下骨頭一樣,如同被風乾的肉料,而原本裝在黑色塑料袋裡的骨灰盅不知何時滾落到了地上。
我屏住了呼吸,被嚇得渾身都是冷汗,動也不敢動,是褚慈回頭拉住了我的手,把我帶出了賓館。
後來警/察來後說這兩人身體裡的血都被抽幹了,他們對此束手無策,連人是什麽死的都驗不出來,問我們什麽我們都說不出來。
後來那個鎮子裡的人謠傳鎮裡住了妖精,專吸人的陽氣,老少不拒。那些人嘻嘻哈哈的,就當聽了個笑話。我和褚慈卻因此夜不能眠,帶著那個害人性命的骨灰盅回到了老家,我們想砸了這骨灰盅,卻怎麽也砸不破,它就像是吃飽喝足後睡著了一般,後來竟什麽也沒再發生,跟著我直到前段時間被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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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邊想著舊時的事邊走著,忽然被褚慈猛地拽向一邊,我回過神來看見一個小孩踩著腳踏車從一旁經過。我握了握手,那掌心裡不知何時竟布滿了汗。
褚慈問道:“怎麽了?”
我看向她那如墨的雙眼,恍惚分不清她究竟有沒有失憶。我搖頭說道:“沒什麽。”
第42章 花樹枯敗
這幾日我查閱了很多書籍, 還問了老一輩的人該如何找回丟失的一魄,可是大多都是胡編亂造的,並沒有什麽依據, 我有點沮喪, 把以前爹留給我的書重新翻了兩遍, 也依舊沒有線索。
褚慈像是不在意似的,我急得眼都紅了, 她在一旁輕描淡寫般說:“找不回來就算了。”
我說:“那怎麽行。”我自個琢磨了很久, 然後等到天黑之後, 我才到房間裡翻出了個上了棕色漆的小壇子, 那壇子上用瘦金體寫了一圈字,壇口下還畫了一圈黑色的花紋, 可以將魂魄暫時收入其中保存。
褚慈在書房裡翻看我收藏下來的書, 安靜得就跟家裡只有我一個人似的。我把壇子翻出來後便打開了壇蓋, 將裡面的東西全放了出來,又用符水洗了兩遍, 等徹底把壇子清乾淨之後, 我才重新將它封上。這東西是有大用處的, 我以前沒想過會用到它, 如今卻不得不借助它把褚慈的魄帶回來。
我正想得認真的時候, 褚慈忽然從門外進來, 說道:“你在幹什麽?”我渾ʟᴇxɪ身一僵, 連忙把壇子放回櫃子裡, :“沒什麽, 整理一些東西。我關上櫃子後回頭朝她看去, 她手裡拿著一本封面破得看不出原樣的書。
褚慈蹙著眉把書翻開,說道:“這書寫得不錯, 只是書裡有些觀點我不太認同。”
我知道褚慈一直都是學霸,可是她從來不會和我討論這種問題,我想或許是她失憶之後莫名覺得我的閱歷配得上和她討論問題了?我乾笑著說:“這些書看看就好,別太認真。”
褚慈附和道:“我覺得也是。”她拿著書轉身便走了。
我慌張地打開櫃子把壇子又拿了出來,把它轉移到了另一個不容易被發現的地方。
在把東西備好之後,我一對上褚慈就有些慌,害怕被她看穿了,我不敢多說話,暗暗在心裡頭安慰自己,她現在的記憶停留在多年前,和個孩子沒什麽區別,能看出來什麽呢。
吃飯時褚慈時不時抬頭看我,眼裡似有些疑惑,但她卻什麽也沒有問。
我瞄了一眼,然後伸出筷子給她夾了菜,之後又馬上把手收了回來,就跟隻鴕鳥似的。
這種不安直至夜裡我在大廳坐到褚慈睡著也沒有消失,我躡手躡腳地把東西翻了出來,又輕輕打開了褚慈的房門,在房裡燃了助眠的香。
我赤著腳在地上坐了一會,房裡黑漆漆的,窗簾沒有拉緊,從外邊滲入了一線光。等到時間過子時,我才點了一炷香,將其插進了裝滿米的三腳鼎裡。
這回我又到地下去了,上一回是為了閆小燕,這一次是為了帶回褚慈的魄。
在地府裡的魂魄身上是帶著印記的,陰兵若是沒有看到印記便會將你認作是外來者。我這次沒有給陰兵帶禮,若是遇上了肯定走不掉,所以我和上次一樣,踩著奇門繞了過去,那陰兵在我身後咚咚走過,忽然轉身朝我看了過來,我連忙蹲下躲在了石雕後面,我不知道它能不能穿過石雕看見我。
這地底下連石雕都透著陰氣,就像是石座裡砌進了人骨一樣,我的手臂靠在上面,似是有無數亡靈伸出手來拉住我一樣,那一瞬我竟動不了手臂。
那陰兵站了一會便走了,我連忙從石雕後走出來,從大門兩旁的過道挑了一條走了進去。
我手裡拿著那個用來裝魂魄的容器,一時沒拿穩,那壇蓋便會撞在壇口邊緣上嘭的作響。頓時周圍遊蕩的魂都停了下來,大門之外鬼兵走過時兵甲相撞的聲音也隨之消失,我暗暗揣好了那個藏匿氣息的三角符,裝作若無其事一般走著,在陰兵沒有來巡視之前繞進了鬼城裡。
我手裡捏著一根在房裡撿到的褚慈的頭髮,憑著這單薄得近乎沒有的聯系來尋找那一縷魄。似是有什麽在牽著我往前走一樣,我單憑感覺毫無方向感地在城裡走著,從城頭走到了城尾,又闖進了那片花樹裡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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