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龍椅上的人既非正統,那麽蘇蜀遺孤的皇族也可稱霸天下,讓蘇言懷和蘇羌月持龍府,拜軍旗,推倒慕容旭。
翌日朝會,謝知行手持笏板,正在為慕容旭陳述金陵一脈的戰況,他們對著這支強大的義軍,他們竟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
而謝知行如今卻異常冷靜,他弓著身道:“臣以為,陛下乃真龍天子,又怎麽會因著陰溝裡的耗子而嚇到?是以,臣以為,陛下親征,威震四方,以興我大周國威。”
慕容旭垂眸,他暗中的一些行為早已被五姓七望看得一清二楚,而對此慕容旭並不知情。
他甚至為謝知行今日所言而開心。
慕容旭面上卻無半分波動,只聽身旁的燕飛反駁道:“不可!陛下乃天子,那義軍是陰溝裡的耗子,如何能見天子龍威?更何況,若陛下出征,朝中國事該由何人管制?”
“那便交給謝卿吧!”慕容旭站起身,大手一揮便這般吩咐道。
此後便要領著軍隊去了金陵,他心中卻無數次想著蘇羌月在那處,若是拿她的清白做要挾,不管是顧惜安還是慕容淵,亦或者是慕容奕,都將束手就擒。
就算是輸了,天下朝臣看著蘇羌月身上的皇后之職,也會將這些叛賊逆黨一並處置了,而顧惜安將永無翻身之日!
但在此之前,他又去了清幽府見了蘇言懷。屏
屏風以外,有一池塘,裡頭鯉魚翻動,桌案上擺著一把七弦琴。
蘇言懷輕輕撥動著琴弦,琴聲悠揚婉轉。天色有些暗淡,雖已至秋日,他卻隻著了一身素白的單衣坐在那處,還彈著十幾年不變的《高山流水》。
就是這般和諧的景象,卻被慕容旭生生打破了。
腳步聲繞過屏風,掌聲忽起,口中讚道:“好曲子!”
一曲未了,蘇羌月卻中止了琴音,言語中隱隱有些不悅:“你怎麽來了?”
慕容旭漫步走到他的身旁,出聲道:“朕乃一國之主,為何不能來?”
蘇言懷撫在琴弦上:“那你要幹什麽?”
慕容旭卻不回答他,轉而問她:“那你為什麽停了琴音,是朕擾了你?”
蘇言懷抬眼看向前面的池塘,神情淡漠,卻口中輕笑:“非也。荷花已謝,來年夏日終會再開。”
這話,前言不搭後語,卻不經意間觸動了慕容旭的某根弦。
慕容旭卻不惱怒,隻問:“你終日守在此處,為何不出去?”
“出去了,你們能還我自由?”
這不可能,作為蘇蜀遺孤,他必須在周人時時刻刻的監視下度過每一天,這是他作為曾經的皇室應有的懲罰。
見他如此,慕容旭索性站在他的面前,看著他的眼睛說道:“我要去金陵,你妹妹也在金陵,你不怕我殺了她?”
他眼中的狠厲盯得蘇言懷不寒而栗。
瞬間,蘇言懷隻覺脖頸間有把刀刃橫在那裡,只要他稍動一刻,便會血濺當場。
蘇羌月冷著臉看著慕容旭,說道:“你不敢殺她。”
他鎮定自若:“你若敢動她分毫,不光是李氏,天下文人,世家大族不會放了你,西紇更不會放了你。”
“是麽?”慕容旭顯然不信。
他並不認為蘇羌月這樣的女子,在他們這樣的人眼裡會有這麽大的能力,更不會相信西紇會護她一生。
蘇言懷死死的盯著他:“她若是皇后,帝王因她而盛。這是阿月出生時,西紇前聖女留下的預言。”
只可惜,蘇言懷的言下之意他未聽懂,大概是因為他面對的是慕容旭而非慕容淵。
慕容旭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蘇言懷:“京城離金陵不遠,自今日起急駕而去,不出半日必能趕到!到時我方兵強馬壯,將皇后擒拿,其余黨羽一概誅殺!”
他眯著眼:“你覺得如何?”
他做事甚絕,趕盡殺絕。
“你……”蘇言懷想說什麽,卻最終沒說什麽,到嘴邊的話被他生生吞了下去,只是幾句:“罷了,罷了……”
他去後,蘇言懷的手離開琴弦,從桌案下拿出了一柄短刃。
裘展從房頂竄了出來,只見他已然又將面具帶上,細看下,那面具與顧惜安那張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白刃抽出半截,寒光閃閃,再次合上。薄唇微啟,下達了他與裘展第三三個任務。他道:“這京城還不夠亂,該再亂些。此後,你帶著兵去見蘇羌月,眾人聽她差遣。我希望,你別令我失望。”
蘇言懷只希望慕容旭輸得徹底,那霽王坐上龍椅,此後各自逍遙。
裘展道:“那你希望怎麽亂?”
“我要世家大族皆落寞,要朝堂眾人各自猜疑。你能做到嗎?”蘇言懷說道。
臨走前,蘇言懷看了言裘展的面具,蹙眉,微微有些嫌棄的說道:“這面具別戴了,實在太醜。”
裘展卻道:“殿下,這是小人舊主送的。”
“那你為何助我?”若隻為助我複興蜀國,我不信。”他最是不信此言。
見他沉默不言,蘇言懷又道:“或者,我換一種說法——你與顧季是何關系?”
一滴雨水從天而降,大風吹起,鼓動這裘展的黑衣,隨風而動。
“他曾在戰場上就下過我妻兒的性命。”他站在風雨裡,摘下面具,開始陳述他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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