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總是給你師尊惹事,可你看看你師尊為了你,受了蝕骨釘,挖空了寒羚山的雪蓮。連曾經首徒的棺被你開了,谷梁淺被誤復活,舊雪大人也沒責備你半句。
眼下谷梁護被囚在山裡,谷梁家定會派人來上山要人,屆時為了掩飾谷梁淺復活之事,你師尊又將面臨極難的處境,這些她都沒向你說,她不想讓你為這些事憂心,我若有這麽好的師尊,我每日都要賴在師尊身邊。你難道不該對她更好些麽?”
天韻苦笑:“我將心都捧給師尊了,可是師尊還是對我忽冷忽熱,我能怎麽辦?”
“我阿爹說,人的感情是最強大的力量。”烏聽雨想了想,片刻後又說,“舊雪大人傳聞中的確無情了些,但這些日就我所見,我卻覺得舊雪大人的心並非冰塊做的,你多去她身旁捂捂,總能捂熱的吧。”
天韻似乎懂了,似乎沒懂。
但和烏聽雨分開後,沒過一盞茶的功夫,天韻就出現在飲冰殿的院中。
紅梅樹下已經被填平,看不出被挖墳掘墓的痕跡。
天韻站在門口,挺了挺腰板,將裙擺往下扯了扯,然後才輕輕敲了下門。
卻沒人應。
師尊不在?
“師尊?”天韻在門口小聲地叫了聲。
還是沒人應。
她不敢擅闖,隻好坐在門口的台階上,托腮等待。
過了約莫一個時辰的時間,院門口才出現師尊的身影。
天韻兩眼一亮,忽然衝上去將師尊抱住了!
尹新雪乾咳一聲,“下來。”
“不下,”天韻反而抱得更緊了,“師尊,我明白了,並非是你對我不夠好,是我對師尊不夠好!”
“你先下來。”尹新雪按著天韻的手臂,試圖將她從身上劃拉下去。
天韻頭微側,臉於是與尹新雪的脖側緊密相貼,“師尊,那天你問我的問題,我已經有答案了!”
尹新雪往一旁微仰頭,嘗試避開:“有答案待會再說,你先下來。”
“等一下,師尊,你聽我說完。”天韻不肯罷休。
尹新雪不明白,無法理解,天韻不久前才剛被舊雪以冷漠無情傷害過,怎麽這麽快就能不計前嫌,像團小太陽一樣貼上來,難道真是記吃不記打,不怕被冰塊凍熄火麽?
“師尊問我想不想做回彼岸花,想的。”天韻死死抱住尹新雪不肯撒手,“不是冥谷的彼岸花,是寒羚山的彼岸花!我要重新以彼岸花的身份回來,我不要當可憐的小師妹,我是師姐,是舊雪大人的首徒!
從今往後,師尊的煩憂分我一半,所有艱難的處境我與師尊一同面對,我會將被挖空的雪蓮一顆顆種回來,師尊身上蝕骨釘的傷我會幫師尊好好調理。我既有這麽好的師尊,便每日都要賴在師尊身邊!”
“乖。”尹新雪無奈在她背上拍了拍,“但是你先下來。”
天韻一股氣說完自己全部想說的話,才終於意識到師尊對自己說了好多遍‘下來’,她總算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驟一睜開眼睛,猝不及防和兩張清清白白的臉對上,容雨蒼和九方正直愣愣懟在她面前!
天韻嚇了一跳,她的動靜又將九方若谷和容雨蒼嚇了一跳。
九方若谷和容雨蒼往後小小退了一下,但天韻卻驚得連尹新雪脖子都摟不住,終於一下子脫力松開,往後一跌,撞在柱子上,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活像見了鬼。
尹新雪方才下山去藥圃將容雨蒼和九方接回來,誰能想剛一踏進院門,就被天韻犯了上。
事到如今,尹新雪隻好故作鎮定,伸手給天韻。天韻愣了愣才敢將手搭上去,尹新雪一用力將她拉了起來,乾脆作勢扶著她的肩,將她引至面前。
然後對瞪大眼睛等解釋的九方若谷和容雨蒼道:“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你們的大師姐,天韻。”
容雨蒼和九方若谷似乎被嚇傻了,一時反應不過來。
尹新雪隻好又將這倆傻子引到面前,對天韻說:“給你也介紹一下,容雨蒼,你的二師妹。”
隔著容雨蒼在九方頭頂拍了一下,“九方,你的三師弟。”
三人面面相覷,大概在比誰眼睛更大。
尹新雪歎了聲氣,默默推開飲冰殿大門,走了進去。
在天韻看不見的地方,尹新雪舒了舒被天韻摟得酸痛的脖子。
這都跟誰學的,動手動腳。
作者有話要說:
第46章 新雪 柒
飲冰殿門口三人你看我我看你, 看了不知多久,也沒人開口打破沉默。
最後是雪羚五從院門前經過,見院門開著, 殿前還傻愣著三人, 才走進來, 龍須般的胡子在地上拖曳:“九方, 你回來了。既回來, 準備去逆舟堂習課, 還有天竹,你許多日沒去, 落下不少功課, 快去補上。”
在雪羚五眼中,容雨蒼比天竹和九方年紀都長, 因此雪羚五見九方和天竹都沒理它,於是對容雨蒼開口道:“你是大孩子, 給小朋友們做榜樣,去,將他們送去逆舟堂。”
容雨蒼一生最執念的兩件事:天韻和拜師,卻在同一天如天降甘霖般砸在她腦袋上, 將她整個人砸得雲裡霧裡, 竟然品察出幾分做夢的不真實,直到雪羚五渾厚的聲音將她從夢裡拉出來,她才醒悟:
“羚五老師, 那個, 我還有事同他們說, 晚些時候再送他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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