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我懼怕方家傾頹,於是她要讓我於每一年初雪之際親眼目睹一位方家先輩的喪生,唯一幸好的是,並非每一年都下雪。
可是每當下雪,你知道那種感覺嗎?我不知道今年死的會是哪一位長輩,可我卻要裝作什麽都不會發生的樣子,被螢歸拉出門去玩雪,回來時迎接我們父子的,是一個注定的噩耗。”
“有那麽嚴重嗎?”天韻瞳孔裡沒什麽情緒,“冷弦誅心而已,我也曾受過。”
“可是你復活了,不是嗎?”方路迷反問。
天韻微怔:“你什麽意思?”
方路迷:“冷弦誅心,絕不可能留有魂靈在體外,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
“那又如何?”
“當年谷梁淺霸住你身體不肯離開,你本想用勾心之術與她同歸於盡,但你師尊卻在這時趕到了。我不知她做了什麽,但你醒來之後,是不是覺得體內沒了谷梁淺的魂靈?”
天韻沒回答。
“我以為你師尊將谷梁淺剝離了出來,但直到昨晚容雨蒼用洛藕復活了谷梁淺,我才終於明白,谷梁淺一直在你體內,只是你師尊或許用了某種術法將她壓製下去,使你無法察覺到。”
“這跟我復活有什麽關系?”
方路迷搖搖頭:“還是那句話,冷弦誅心,絕不可能留有魂靈在體外。”
天韻仍然不懂,冷弦誅心,確實不可能留有魂靈在體內……
忽然她怔了一下。
她的魂靈不就在體外嗎?
所以她才會托生於天竹草重生。
這是怎麽做到的?
她是怎麽逃脫冷弦,魂靈出體的?
這一次,她沒再用太複雜的思路去考慮。
經過冷弦這件事之後,天韻現在明白,答案通常是明顯的,只是人容易被一葉障目,以至於對正確答案視而不見。
所以答案很簡單——
冷弦誅心,絕不可能留有魂靈在體外,所以倘若有一個人被冷弦誅心後,魂靈能飄忽體外,那麽只能是因為冷弦的主人主動將她從身體中釋放了出去。
想通這一點,天韻驟然看向雪窟洞口的方向——
師尊從一開始就知道她是重生的?!
作者有話要說:
舊雪是個好的審判者,但不是好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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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新雪 陸
天韻立即朝雪窟洞口奔去!
當她跑到冷殿前時, 剛看見師尊的身形,喊出一個字:“師——”
卻驟然發現氣氛不對勁。
谷梁護被雪羚十七按在地上,整張臉烙餅般緊貼著地磚, 嘴巴擠壓得變形, 卻還在嘟嘟嚷嚷:“舊雪大人, 你不能扣留我在山上!我沒有偷洛藕!我只是去天池欣賞了一番風光而已!”
尹新雪瞧見天韻趕來, 見她臉上沒有以往那種恨恨的神情, 心裡稍微松懈一點。
只是谷梁家的事, 比她預想中要棘手得多。
容雨蒼趕在谷梁護下棧橋之前就將人堵了回去,可是那時已經晚了。
聽押送谷梁護的雪羚羊稟報說, 原來谷梁護當時人還在棧橋上的時候, 走到某一處彎道,恰是鈴鐺進入雪窟附近的地域, 突然墜在谷梁護腰間的鈴鐺便響了起來——
這聲音驚動了在附近睡覺的雪羚十七。
雪羚十七反應快,立即趕來阻止雪羚羊押送谷梁護下山。
沒想到這谷梁護是個烈性子, 話沒說兩句,便和雪羚十七打了起來。
打鬥間谷梁護從棧橋欄杆翻了出去,他本想借懸崖上的山石作落腳點離開,卻沒想功夫不深, 差點兒連命都掉下去, 幸好被雪羚十七叼住衣領給提住了。
也就是這個時間,天韻和舊雪從棧橋上錯過去,恰巧沒能發現谷梁護。
於是此刻尹新雪不得不面臨一個尷尬的場面。
她並不知道谷梁家的鈴鐺感應會精確到什麽程度——
如果只是普通的鳴響, 那麽谷梁護興許還不知道鈴鐺感應到的谷梁家人是谷梁淺。
但如果鈴鐺聲中攜帶姓甚名誰、生卒年月的信息呢?
如果真是這樣, 那麽此時放谷梁護下山, 無異於告知整個修真界谷梁淺復活了。
尹新雪再三思忖,還是認為不能放谷梁護離開, “你雖未偷盜洛藕,但你私上寒羚山、私闖天池地界,已觸犯寒羚山山律。不必多說,將他帶下去看押好。”
臨了尹新雪不忘叮囑雪羚十七:“不許逆舟堂任何修真子弟去探視他。”
雪羚十七重重點頭,咬著谷梁護的屁股將他從地上扯起來,“走,跟本十七走!”
烏聽雨一臉傾羨地望向雪羚十七離去的身影:“難怪說雪羚十七有望成為寒羚史冊上年紀最小的雪羚族長,方才棧橋上若非雪羚十七決斷迅速,只怕谷梁護此刻已離開寒羚山界了。”
天韻沒什麽表情:“你喜歡它?”
烏聽雨聳了聳眉頭,“喜歡呀,不過喜歡有什麽用,它是你的了。”
“唔?”
雪羚十七何時成她的了?
烏聽雨停了一刹,反應過來:“噢,暫時還不是,但很快就是了,它將甘心成為你的坐騎。”
天韻好奇:“這又是你的預知?”
烏聽雨露出微微的自得:“嗯。”
天韻見烏聽雨對自己的預知這般自信,不禁擔心起九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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