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沒有鍾暮好聽,”鍾宛白接得自然。
江鍾暮笑了笑,臉頰邊的酒窩凹下,多了幾分青澀的孩子氣:“我外婆之前還抱怨過,說江南多好聽,鍾暮鍾暮的,越喊越悶。”
“哪裡的事,鍾多好聽,還是個冷門姓,說不定我們五百年前是一家呢,”鍾宛白也跟著笑,直接將兩人關系拉近。
“可能吧,”江鍾暮這次沒有直接拒絕,語氣好了不少。
終究還是小孩,聊不過千年的狐狸。
蹲著的唐黎暗笑,悄悄抬眼看了眼旁邊的謝知意。
謝知意手裡捏著隻馬克筆,曲起的指節有圓骨凸起,半垂的眼眸看不出情緒,但嘴角卻抿緊。
鍾宛白笑了笑,並未太過急切,隻道:“回去記得聯系我。”
江鍾暮沒說同不同意,反倒看向旁邊謝知意,低聲道:“你不畫一個嗎?”
反正都畫了,也不多那麽一個。
偷聽的唐黎皺起眉頭,這怎麽能主動邀請?
她立馬抬起頭,衝著謝知意笑道:“對啊,姐姐你也畫一個吧,畢竟你也是花了錢的。”
江鍾暮這事也沒瞞著她們,還問了句給謝知意轉錢、她不收怎麽辦。
坐著的謝知意身體一僵,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張了張嘴卻道:“不用了。”
分明已經拿了馬克筆,卻沒辦法下筆,畢竟她是造成江鍾暮摔斷腿的始作俑者。
她偏過頭,假裝並不在意。
而江鍾暮沉默了下,卻沒有再說什麽,任由這些人把自己腿上的石膏畫得花裡胡哨。
這個名字、那朵花、一串數字還有夏向曉的群相大作,不愧是從小學美術的藝術生,寥寥幾筆就將這混亂場面清晰描繪。
遠處的路人瞧到這一幕,滿臉震驚和疑惑。
大抵是同畫一副畫的情誼,一群人突然成了感情深厚的好友,吧台上的雞尾酒不僅沒有浪費,甚至又加了幾打。
直到凌晨,這一群人才散去,宿舍自然是回不去了,滴酒未碰的謝知意被迫當起保姆,先將一群大小孩送到酒店,再把徐秦桑送回家,至於江鍾暮……
謝知意怕這人腿腳不便,萬一被哪個人衝撞到,最後還是帶回了家。
————
酒醉的江鍾暮不算麻煩,只是暈乎乎地不愛說話,再加上有輪椅,謝知意還算輕松地將她帶回。
隨著一聲啪聲,明亮燈光將空曠房屋照亮。
謝知意的房子不大,兩室一廳的格局,是大學讀書時候,謝家父母怕她住宿舍不適應,特地在學校周圍給她購置的房屋,讓謝知意可以偶爾留宿在這邊。
而畢業後謝知意又留校當老師,住在這邊就更方便了,後頭住習慣了,辭職了也沒搬走,只是在去江鎮的時候重新裝修了下。
較為簡約的暖色調裝修,客廳的落地窗可以清晰看見外頭的夜景,投影儀還開著,昨晚是在沙發上睡著的,起來後又匆匆出門,忘了關上。
裝修時沒考慮會有客人留宿,畢竟謝知意家裡人都在潯陽定居,朋友也基本買或是租了房子,所以另一間房間被改成書房,沙發倒是寬敞,但卻不適合讓江鍾暮躺下。
謝知意站在原地思索了下,還是決定讓某個醉鬼去睡她的房間。
後半夜這幾人胡鬧得很,喝酒上頭後就開始膽大,連江鍾暮都被灌了幾杯,最後昏沉沉倒在輪椅裡,別人說什麽,她都點頭,乖巧的不得了。
眼下也是如此,喝醉後便只剩下了本能,謝知意讓她抬手便抬手,讓她仰頭就仰頭,連最愁的刷牙都變得簡單。
謝知意余光無意瞥見鏡子裡的小孩,心軟了又軟。
年長者怎麽會看不懂小孩的那點小心思,動態還有故意靠近別人的小伎倆,實在太過好猜,就連之前冷漠的態度都有了解釋。
只是心甘情願往某個小豹子的陷阱裡走,就像之前在江鎮的無數次一樣。
她歎了口氣,思緒亂得不知道該怎麽辦好。
江鍾暮寸步不讓,她心慌想逃。
江鍾暮退後一步,她搖擺不定、輾轉難眠。
電動牙刷嗡嗡作響,小孩的嘴角染上白沫,露出迷迷糊糊的稚氣。
謝知意定定看著鏡子裡的人,如水眼眸帶著幾分繾綣的溫柔。
衛生間的暖光柔和落下,江鍾暮束起的中長發早就懨懨地塌下來,遮住大半眉眼,立體深邃的五官輪廓都染上酒紅,從小豹子變成了奶呼呼的小狗,脖頸上的鈴鐺還一響一響的。
謝知意的眼眸暗了暗,視線停留在那兒許久,直到電動牙刷自動停下。
“好呐,”喝酒醉的小朋友,連說話都多了黏糊糊的語氣詞,好像和老師討要小紅花的小朋友。
謝知意沒抵抗住,終於伸出手指將鈴鐺搖晃。
丁零當啷的聲音在狹窄浴室響起,分外悅耳。
“這是誰給你戴的?”謝知意突然問道,可能是口渴了,聲音都低啞了些。
酒醉以後的江鍾暮有點遲鈍,偏頭想了想,才開口道:“夏向曉。”
隨著薄唇張合,唇角的白沫也跟著動,狹長眼尾的嫣紅越發明顯,加之泛著水霧的眼眸,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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