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白血液都要涼了。
手腳冰冷到沒有一絲溫度,胸腔劇烈起伏,幾分鍾才強迫自己稍微冷靜下來一點,她的視線緊緊看住白世揚,艱難開口,聲線還是控制不住的抖:“725案的失敗也是你一手造成的?”
白世揚愣了一下,突然笑了,那是勝利的笑,那是得意的笑,那是勝券在握的笑,是喻白怎麽看都看不懂的笑。
他長長舒了口氣,驚歎的說:“那對於你們來說是徹頭徹尾的失敗,但對我來說,那是我一生當中引以為傲的傑作!”
“傑作?”喻白重複一遍這兩個字:“您把這叫做傑作?”
白世揚毫不猶豫的點頭,面不改色看著喻白說:“當然是傑作。我神不知鬼不覺的在幕後操縱著一切,連著清理掉我前進道路上的十四名臥底警察,還讓紀深,哦,就是你的丈夫,讓他連說話辯解的機會都沒有,就替我頂下一切罪名,這難道還不能稱之為傑作嗎?這是偉大的傑作!”
白世揚哈哈大笑起來。
喻白沒有笑,她神色複雜的看著白世揚,仿佛突然之間不認識這個人,她問:“老師,為什麽?”
“為什麽?”白世揚臉上的笑容落下去,突然看怪物一樣的眼神望了她一眼,古怪的說:“你居然問我為什麽?我以為這種愚蠢的問題,只有周徽、周伯年那種高高在上的警察才問的出來。”
喻白安靜的看著他,沒有說話。
白世揚看著喻白,自嘲的笑了一聲:“你說為什麽?我當緝毒警,我為他們舍命賣命,我臥底過無數次,受了無數傷,我肋骨斷過四根,三次被推進重症監護室,和死神面對面。我換來我老婆跟人跑了,女兒得病我沒法回去,我連女兒最後一面都沒見著。你居然問我為什麽?”
喻白臉上神色變幻莫測,聲音冷的如同一潭死水:“那你就出賣同僚?踩著同僚的屍骨一步一步爬上去,你就當了叛徒?!”
“那也是他們逼的!”白世揚神色突然狠厲起來,歇斯底裡的大吼到:“我好好一個人,活成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都是他們逼的!你再看看你,兜兜轉轉二十多年,不又回到佤山,又回到瓦卡身邊,做那些二十多年來你最不願意做的事,做那些你二十多年來你最不願意面對的事。
這就是命,是你的命,也是我的命。命運讓我做出這樣的選擇,命運促使我做出這樣的選擇,人怎麽能跟命運抗衡呢?認命吧,喻白。
“認命?”
“對。”白世揚呼出一口氣,輕松的說:“喻白,認命吧。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聽老師一句勸,你已經把半輩子耗在毒品上了,難道今天還要為此丟了性命嗎?別掙扎了,跟我回去,只要你現在開槍殺死其中一個孩子,我就帶你走。我當你是我的好學生,他們都死了,我沒讓你死,我是舍不得你這個人才,我女兒要是沒死,應該就像你這麽大了。”
白世揚笑著望向喻白。
“您是說回去?讓我跟您回去,做一個不知廉恥的叛徒?”
白世揚臉上的笑容落了落,又揚起來,他冷笑著說:“既然你這麽不知好歹,那我隻好殺了你。”
“叛徒?不知廉恥的叛徒?為了緝毒工作,我大女兒死了,前妻跟人跑了,我妻子出車禍沒搶救回來,我為自己掙一個前程怎麽了?這不過分吧?”
槍口對準喻白的眉心,白世揚微笑著對她說:“你別指望著有人會來救你,今天你必須死,因為我要活。我女兒還在家裡等著我,我已經失去一個女兒,我不可以再失去一個,我不可以讓我女兒沒有爸爸。好了,現在帶著你的忠誠和這個秘密,下去找他們吧。你不是一直都想死嗎?”
沉沉的風刮過來,夾著沙石冷冽的拍打在臉上,有點疼。
喻白很輕很輕的搖搖頭:“老師,你選錯了路,你不要一錯再錯......”
“別說了!” 白世揚打斷她的話,眼底閃過一絲蒼涼,然後依舊笑著看向喻白說:“太晚了,還是讓我送你上路吧,送你下去,我再送走這四個孩子。”
喻白仰起頭,閉上了眼睛。
槍口抵住她的額頭,槍聲始終沒響起來。
喻白睜開眼睛,皺眉錯愕的看向白世揚。
白世揚握著槍,扣在扳機上的食指居然有點抖,他的眼睛看向遙遠的天邊。
半晌,似乎過了有好幾分鍾,終於,他回過神來,看著喻白的眼睛,手裡的槍放了下去。
“什麽意思?”
白世揚故作輕松的聳聳肩,微笑著說:“念在我們師生一場,我給你一個選擇。今天只要你死了,我就放了那四個孩子,我帶著孩子回去,也當一回英雄。我說到做到。不然不光你要死,他們四個也要死。現在,你自己選吧。”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