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傾忍俊不禁,拆穿道:“呵……套近乎。”
“我沒有……”林少安抬眼嬌嗔,委屈又心虛。
不料江晚雲頷首一笑,自嘲道:“或許她是真的見過我呢,我從前也算是個小有名氣的話劇演員呢,半年前才隱退到這裡支教的。”
兩人一聽,雙雙頓住了腳步。
林少安忽然想到一年半以前,媽媽帶她去話劇院陶冶情操,看了一場民國女性主題的劇《花辭鏡》,舞台畢竟不比電視鏡頭,演員的臉不會那麽清晰的看在眼裡,但這樣的音色,這樣的體態身姿,讓她忽然雙手一合:“我想起來了!風辭!”
江晚雲點頭示意。
容傾這才聯想到,之前律所接過一個合同的糾紛案,就是關於演員違約辭演的。
何止是小有名氣,《花辭鏡》可謂是國寶級的話本,一眾演員也是層層篩選,能出演的一定是國家大劇院的演員。當時突然換角還鬧起了一陣風雲,各種陰謀論層出不窮,傳言當紅演員頂峰雪藏,是現在取代她的台柱子一手造成的。
她不太關注話劇,對這些捕風捉影的八卦傳聞就更加不感興趣,所以對法律以外的細節一無所知。
“你的合同糾紛如果還有問題,我可以幫忙。”
她也如大多數人一樣,替這枚隕落的星星惋惜。江晚雲卻只是笑著搖了搖頭,不語,而後踩著黃昏向小巷裡走去。
林少安歪了歪頭:“傾傾,這個大人比你還奇怪。”
容傾冷了她一眼,剛剛循循善誘的樣子全然消失殆盡,隨手拂過長盈的卷發,踏著跟鞋聲跟著走進了深巷。
粗茶淡飯,在江、容兩人的烹煮下,也盤盤精致。林少安很久沒有吃上容傾的手藝,又記著在別人家裡要禮貌,恨不能把出於容傾之手的兩盤菜都護在懷下。
飯後,三人在夜色下飲茶,月白風清,清茉飄香,載著石板路下流水潺潺,人間有味不過如此。
“好喝!”林少安咕嘟咕嘟喝下一杯茶,讚不絕口,依了依容傾,撒嬌道:“傾傾,我還想要~”
容傾莫名渾身一僵,腦子裡嗡一聲響,蹙了蹙眉,推開她的腦袋:“多大的人了?不許撒嬌。”
林少安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乖巧一笑,雙手把茶杯捧上。
“一杯為品,二杯便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飲牛飲螺了,”容傾一邊接過江晚雲新倒的茶,送到林少安手上,一邊溫聲笑弄她:“你這都喝了多少杯了?”
林少安抿著嘴不好意思地笑,小小喝下一口,又抬眼偷偷看著容傾和江晚雲說笑。
對比間她才發覺,容傾的隨性總能讓人著迷,正是因為腹有詩書,知禮卻不拘於禮節。
比起徐老師嚴苛地待人守己,亦或者比起周子揚的粗鄙不堪,她更喜歡容傾收放自如的樣子,不會讓周身人覺得疲憊拘謹,正經行事的風格又總能讓人安心托付。
老師常說,十五六歲的年紀仰慕比自己年長的人是常態,長大以後總會隨著見識的增長消減,所以回到城南之前,她也忐忑過,曾為之崇拜的那個風韻嫵媚又聰明幹練的大人,是不是也會泯然眾人。
三十歲的女人,會是什麽樣子。
是不是也會像那台話劇尾聲一般,惜歎一聲:
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今天,她很高興這樣的擔心和忐忑都是多余的,從長大的視角看容傾,就宛若從肌膚探索進了玉骨,崇拜和傾慕隻增不減。
風和夜色下,忽然傳來一陣行李箱拖拉的滾輪聲,愈來愈近,片刻,一個女人壓著低低的帽沿踏進門欄。
江晚雲目色一驚,而後只是越發柔潤,起身帶著幾分遲疑喚了聲:“清歲……”
而那女人並無多言,只是摘掉了口罩帽子,一撩長發,露出清麗的面容,而後隨手棄在桌旁,攬過了江晚雲的腰身。
下一秒,就驚得林少安再次睜得一雙圓月。
一個女人,風塵仆仆地跨過山重水複,在這樣的月色皎皎的夜裡,不顧旁人的眼光,不顧禮節世俗,綿長地,甚至是熱烈地,親吻了另一個女人。
是的,兩個女人。
容傾捂住了她的眼,她扭頭從指間的縫隙看向那個柔潤光滑的側顏,聽見耳邊時不時傳來的嬌軟歎息,心頭的風鈴,似乎又一次被無意吹動了。
她不敢說,也不敢認,可心裡的聲音越發明了了。
她也好想,親上去……
第41章
無力抗拒的迎合, 繾綣著月色,在唇齒間一點點綻放出小別後的歡喜,本該愈演愈烈, 江晚雲還是推阻著克制下來,嬌軟求饒:“清歲, 有客人在。”
那急切的女人這才退了下來,禮貌地朝著她們點點頭:“不好意思,我和師父好久沒見了。”
容傾這才反應過來,這個忽然闖進靜謐裡的女人,就是傳聞裡那個搖身一變取代江晚雲成角兒的女助理。而今,她還叫她一聲師父,可見什麽背信棄義,什麽陰謀詭計, 根本是無稽之談。
她揚了揚嘴角, 拉著林少安起身:“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就不打擾了。”
江晚雲水眸淺淺, 含羞點頭:“讓你們見笑了,我愛人性子急。是也不早了,我送送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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