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容傾心頭頓然一緊,平日裡慵懶隨性的語氣也急促起來:“她哪有什麽玩得好的同學啊!”
全家人著急得團團轉,容傾只能叫司機快點開,然後拚命提醒自己保持清醒,一遍遍瘋狂撥打著林少安的號碼,始終無人接聽。
下車後,她乾脆提著高跟鞋一路往單元樓跑,路過一片鵝卵石地, 被硌得生疼, 還是沒有放慢腳步。
本要一股腦衝回家裡,到單元門時才發現, 一個單薄弱小的身影蹲在一旁的樹叢後頭,正垂著小腦袋呼呼大睡。
她這才哭笑不得地松下一口氣,跟家裡報了平安。
電話那頭遠遠聽見明理的罵聲:“這小蹄子!居然學會騙家長了!明柔你也是!天天跟你混在一起, 你不知道她在學校沒朋友啊?!”
“這也能怪我啊……爸你管管她啊!”
容傾搖搖頭掛斷了電話。
穿上了高跟鞋, 正打算靠近, 忽然想到自己身上還沾了些煙酒味, 又從包裡拿出林少安給她的分裝瓶, 往手腕補了點香水,才慢慢走到林少安跟前蹲下, 扶住了馬上又要栽倒下來的小腦袋瓜。
“傻瓜,怎麽在這裡睡著了?”
林少安醒了, 睜著雙惺忪淚眼,好不容易才看清了容傾,小臉一瞬間變得委屈無比,眼看著光亮的水珠就要從眼眶落下,撇撇嘴埋怨:
“你去哪了嘛……怎麽現在才回來?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容傾無奈一笑,滿眼溫潤:“怎麽不回家裡等啊?”
“我把鑰匙落在明媽媽家了,我想打車回去拿的,可是我沒錢了……”
為了今天的驚喜,林少安又把口袋掏空了,在花店付完款後,才發現身上身無分文,還是狼狽地從市中心一路走回來的,還好家的位置不算偏遠。
她想起自己是為什麽變得這麽落魄可憐,猛然跳了起來,遞出手裡的鮮花和蛋糕,揚起了笑臉。
“傾傾!生日快樂!”
容傾怔愣住了。
林少安的月牙眼剛彎了兩秒,就瞪大成了圓月。
那束精心搭配好的捧花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壓成了這副模樣,芍藥和粉星花枝折凌亂,鬱金香也破碎凋零,還有幾朵她不知道名字的花,也蔫巴在了一起。
哪有生日送人凋殘的花做禮物。
她羞愧地把捧花往身後一丟,往草叢邊踢了踢,又捧著蛋糕盒重新揚起笑臉:
“重來一次!傾傾!生日快樂!”
門口的聲控燈被她清亮的嗓音點亮,她這才又一次驚愕的發現,透明蛋糕裡的蛋糕,已經融化得歪七八扭,上頭冥思苦想出來的祝福語,和那些緊鎖眉頭顫抖著雙手雕上的花邊,也全然看不清了。
她嚶聲抽泣兩聲,終於沒忍住啊嗚一聲哭了出來,跺著腳揮著手,“繪聲繪色”地傾瀉出這一天的憋屈:
“我做了好久的……光是奶油和冰淇淋就調了三次!還有那個花,好難雕!它剛做好的樣子真的超級好看的!啊我再也不喜歡冰淇淋蛋糕了!哼哼哼嗚……”
容傾從驚異到疑惑,看著林少安嗚嗚泱泱的說完,又慢慢埋下了腦袋像一攤軟泥蹲回了牆角,和身邊的捧花一樣垂頭喪氣,她的眼底又才染出些溫潤寵溺的笑意。
她再次彎下腰,撿起了那捧美好動人的花束,又蹲身侍弄侍弄那些殘枝敗葉,把粘合在一起的花瓣認真掰揉開來,讓它們盡可能恢復了朵朵綻放的模樣。
“這不是挺好的嗎?”
林少安知道容傾是在安慰她,除了又一次被容傾的溫柔感染,並沒有覺得好受多少。
誰知道下一刻,容傾就抽掉了蛋糕盒子上的彩帶,打開了蓋子,用食指指尖在融化的奶油冰淇淋上抹去了一點,送回紅唇邊輕輕含抿,粉紅的舌尖微露,勾走了那抹白色。
“嗯,奶油很細膩,比我之前嘗過的蛋糕都好吃。”
林少安恍惚抬頭,莫名其妙地呆住了。
還沒緩過勁來,容傾就夾著捧花端過了蛋糕盒,像珍寶一樣護在懷裡,然後伸出另一隻手,安撫她落滿淚星子的側臉,輕聲道:
“謝謝你,小朋友。”
林少安眉梢一抬,受寵若驚,與此同時,也從那近在臉龐的纖柔裡聞到了一絲端倪。
她來不及多想,只見容傾微微頷首,又淺笑溫聲道:
“你的生日禮物,阿姨收到了。”
即便全家人都已經認可了林少安在家裡的輩份,只有容傾還偶爾固執的自稱阿姨。
林少安當下也不忍心再和她去爭執些什麽,隻覺得自己的心臟就像奶油冰淇淋一樣,即便融化得一塌糊塗,依然可以被人珍惜,親吻,溫存。
她終於安慰地起身,捏住了容傾的衣角,有說有笑地走進了單元門裡。
回到家裡,容傾把捧花理順清楚,插在了花瓶裡,擺放在客廳最顯眼的位置。
犧牲的夜生活有什麽可惜,戒掉的煙酒有什麽可惜,外頭沒有星辰和月亮,那個小朋友的眼睛裡都有。
她細細摸著花瓣,每一秒都暖進心窩裡。
電燈忽然暗下,輕靈的小嗓音從身旁不遠處傳入耳畔:“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容傾在鮮花背景下回眸,看著燭光下,小小少女清亮的眼眸緩緩靠近,暈開了溫和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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