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欣慰地點點頭,眼光默默在她身上打量,思索很久才輕歎一聲:“容傾啊,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
“您說。”容傾收了些笑意,顯然已經料到了什麽。
“放棄吧。”
容傾沒有抬眼,淡然地在手邊的熱水盆裡又搓了一把毛巾,回到:“我不會放棄的。”
“我知道你的心,可你一直揣著這個執念,又怎麽能從那件事裡走出來?自從成年以後,你一直都開朗愛笑,他們都說你走出來了,只有我知道那都不是真的。你為什麽會義無反顧地幫那孩子,為什麽要把那孩子帶回家,別人不知道,我還不清楚嗎?
“聽明理說你那段時間經常做噩夢……我本來啊,是不希望你繼續和那孩子相處的,可這幾年,我看見那孩子給你帶來的改變,只有提到那孩子的時候,你的笑才是由心的。”
女人的情緒逐漸有些激動,含著淚幾近懇請道:“容傾啊,這就夠了,不要再做沒有意義的掙扎了。你還不明白嗎?即便有天你真的做到了,我現在這個病,恐怕也活不到那時候了。”
容傾低垂著眼,繼續做著手頭上該做的事,隻用沉默無言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她不會放棄。
從監獄醫院出來以後,容傾一個人漫步道江岸,站在大橋上吹著冷風,看夕陽余暉逐漸吞沒在黑夜裡,她沒有沒有找到一顆星星,連月亮都躲進了雲層裡。
陰霾阻礙了多少星辰大海,她不得而知,只是第一次覺得“深不見底”也可以形容天空,心裡一片孤落。
荒寂茫然的像深處沙漠,了無盡頭,她放遠了目光,卻不知道要看向哪裡。
直到橋下的小酒館點起了光亮,她的目光才從了無星塵的夜空中離開,想到林少安滿眼擔憂又真誠的說出那句:“以後別再為了我戒酒了。”,心裡冷落的灰燼,似乎又溫熱起來。
她踩著高跟鞋,步入了一片燈紅酒綠。
輕歌和曼舞,男人和女人,香煙和烈酒……她站在門口,忽然有些怔愣,才發現自己和從前如魚得水的場合,已經有些格格不入了。
她在吧台找了個角落坐下,拒絕了調酒師遞來的菜單。
“Abisinthe,再拿一包金陵十二釵。”
調酒師見過太多有故事的人,卻還是為眼前這個女人愣住了一刻。很少有女人點艾苦酒這樣的烈酒,也很少還有人把“南京煙”叫做“金陵十二釵”。
容傾無視了身邊人被她吸引而來的目光,揚了揚始終自如的唇角,傾身向身後一桌大學生,眼光找尋到最邊上一個吞雲吐霧的女孩,溫柔而低啞的嗓音緩緩而出:
“小妹妹,給姐姐借個火。”
隨後,她點燃了一支細煙,久違地深吸過肺,漫長的呼出一縷輕煙。
她為林少安戒掉的何止是酒,還有煙,和那些本該屬於年輕人的所有深夜消遣。
淺淺眸色,又落回了調酒師的手中。
看方糖在火焰裡融化,墜入冰冷的玻璃杯,點燃了酒,又在突如其來的冰水裡澆滅,而後甜和澀終於交織,熾熱在寒極中翻滾絞痛,細細品味一小口,就是冰火九重天。
一杯酒,就是一段過往。
這就是容傾喜歡艾苦酒的理由。
“姐姐,怎麽一個人喝酒啊?”那個女大學生觀望了許久,終於沒忍住端著酒杯走了過來,鼻尖靠近輕嗅了一下:“姐姐好香啊,用的什麽牌子的香水?”
容傾哼笑一聲:“這個香啊……是我家小朋友手工製作的,獨一無二,全世界就這一瓶。”
她柔淺的聲線帶著些微醺的醉意,炫耀著。
還是去年暑假的旅行期間,她們幾個晚輩飯後一起去探店,偶遇了一家製作香水的手工作坊,明柔做了一瓶百合為主的花香調拿去討好明理,被明理用到今年還在嫌棄。
而林少安在聽聞店裡小姐姐的解說後,選擇了一款成熟和知性,帶著些神秘色彩的甘苔調,豐腴而獨具女人味。
“哦~原來姐姐有小朋友了,那怎麽還出來喝酒?是弟弟讓你不開心了?要不……和妹妹試試吧……”
容傾腦子一嗡。
驚恐的衝擊讓她些許從微醺的意識裡脫離,想起林少安,頓然醒覺,看了眼手機,23點05分的時間顯示下,已經是成堆的消息。
她立馬掐了煙,微微揚起頭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吧台的微亮燈光,在下頜線上滑過,落至脖頸,順著烈酒入喉消失在引人遐想的身姿裡。
“姐姐就要走了?不留個聯系方式嗎?”
大學生攔住了她的去路。
容傾頓住一步,瞥眼冷笑。
“法律谘詢費一小時200,還要留嗎?”
說完,一雙媚眼綻放,唇角上揚起好看的弧度,在女生錯愕不解的注目下,瀟瀟灑灑踏出了小酒館。
第30章
在這個代駕還沒有風流成潮的年份裡, 容傾又一次棄車而行,火急火燎地招下一輛出租車,給林少安回了個電話。
幾通下來都是無人接聽, 隻好再打去家裡。
對面傳來明柔擔心的聲音:“啊?她說她去玩得好的同學家一起複習,下午三點多出去了, 還沒回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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