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滾動頁面,看到郵件裡最後一行字:
“如果林少安知道這些,還會把你當成救世主嗎?”
她閉眼歎息一聲,心煩意亂地關了郵件。
她早該想到,周子揚如果真的存心報復,對象也不會是曾經的受害者林少安。
而是,親手把他送進監獄的,她自己。
第94章
“什麽?作弊?”
容傾突然接到學校打來的電話, 三言兩語間,已經提起包形色匆匆出了辦公室。
“誒?容律師,你去哪裡?”門外律助見狀連忙起身詢問。
“私事, 客戶幫我推到下午。”
趕到輔導員辦公室的時候,林少安正附在桌前答題, 三個輔導員像看守犯人似的圍在一旁盯著,見她進來才點頭哈腰起來:
“容律師。”
林少安聞聲回頭,默默無言地看著她,眼神裡無盡的悵然和無奈,讓她心裡一陣刺痛。
容傾自認為自己一學期的代課合約已經到期了,就不是學校的老師,更不需要負責學校任何瑣事,今天被叫過來, 也一定是以林少安家長的身份來的。
於是她把不悅表露, 隨手松了公文包,抱著雙臂, 雙腿疊放往沙發上一坐,直言:“說我們家小孩作弊,證據呢?”
輔導員連忙給她倒了杯熱茶, 解釋道:“清掃考場的同學在座位底下找到了縮印, 上面寫了林少安的名字。”
容傾蹙著眉, 接過輔導員遞過來的幾個皺皺巴巴的小紙條, 在密密麻麻的知識點最後, 有一個小小的括號,標記著(林少安版重點總結)。
“就因為這個, 你們就把她叫到辦公室重新寫卷子?”
容傾的語氣平靜而淡漠,讓辦公室裡莫名多了一股寒氣。
輔導員互相對了個眼色, 為難道:“林少安是個好學生,只要她說出這份複習筆記給過誰,我們肯定相信不是她帶的縮印,可是問她她也不說話,我們就只能讓她再寫一遍卷子自證清白。”
容傾絲毫沒給他們好臉色,冷笑一聲站了起來,直視著說話人的眼睛,質問:“那意思就是,如果不是所謂的‘好學生’,你們就可以憑著這個紙條,隨便給學生扣一個作弊的帽子咯?”
幾個輔導員啞口無言。
“都是學法的,連‘誰主張誰舉證’的規矩都不知道嗎?你們懷疑有學生作弊,讓林少安給你們找人,是她來學校學偵查的,還是你們工資要分她一半?!輔導員監考老師都是白吃的嗎?!”
她隻覺得可笑,厲聲呵斥,把三人說得頭都不敢抬。
“人我帶走了,試卷在這裡,你們自己慢慢查吧。”
林少安全程呆愣,迷迷糊糊就被容傾拉著手帶了出來。
她見過容傾優雅地說著句句錐心的話。聽過容傾用最漫不經心的語氣,說著最“欠打”的諷刺。
也見過容傾帶著一副“就喜歡你討厭我就乾不掉我”的笑,戲謔得對方律師氣急敗壞的場面。還從來沒見過,容傾這樣生氣的訓斥過誰。
她知道在外人面前,容傾不常露真喜,也不常露真悲。尤其在工作的時候,對客戶笑得風情萬種也好,在法官面前淚眼朦朧把人道主義發揮到極致也罷,每次工作結束一出大門,容傾絕對是變臉最快的那一個。
可現在,她看見容傾耳根都氣得通紅,出了門還不解氣地暗罵了句:“有病……”,幼稚得像個吵架後覺得自己沒發揮好的小學生。
她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傾傾好凶哦。”
她以為容傾會跟她玩笑,會捏捏她的鼻子怪她又沒保護好自己,可容傾這次好像是真的生氣了,回頭瞪了她一眼,就松開她的手,加快腳步下了樓。
林少安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惶恐地追了上去,奈何容傾穿著高跟鞋也腳下生風,那雙大長腿跨一步就抵她兩步。
她此刻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從小到大容傾都為她放慢腳步了,就連有時候假裝不要她也不例外。
六歲的她能追上去把三塊五毛錢塞給她,十五歲她能追上去讓她再把她帶回家,都是因為,容傾為她回了頭。
如果真的要甩掉她,她大概根本就追不上吧。
即便被寵愛著長大,她似乎也難逃一個被拋棄孩子的宿命,一點點小事就讓一顆敏感的心破碎。
“你不要了我嗎?”
她氣喘籲籲地停駐腳步,帶著哭腔問她。
容傾頓住了。
後悔和自責還是淹沒了她,不該這樣對漾漾的,她已經很委屈了。
“縮印是誰帶進考場的?”
她回頭,隻平靜地問了這一句話。而林少安低頭不語的反應,也證實了她的猜測。
她還是忍不住惱怒:“你被當作懷疑對象叫到辦公室,你掩護的那位朋友,有站出來為你說過一句話嗎?她真的值得你這樣做嗎?”
林少安依舊沉默不語。
“林少安,你以為你這樣是在為朋友好嗎?包庇犯罪也是犯罪,你不知道嗎?!”
容傾不自控地對她訓斥起來,嚴厲又嚴重的態度和話術,嚇得林少安眼眶一紅,把頭埋得更低了。
長時間的沉默,她隻覺得心口一陣寒涼,閉眼輕歎一聲,還是心疼地把小孩摟進了懷裡:“對不起,是我沒控制好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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