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容傾,從16歲生日開始,容傾都會佔據她的“第一個”和“最後一個”,踩點送上生日祝福。置頂的對話框裡果然又發來了兩條語音,一條20秒,一條五秒。
顧岑看她那緊張兮兮的表情也知道是誰,壞笑調侃道:“咦~是傾傾哦~”
易小雯抿嘴默笑。
林少安羞得臉紅,爬起床,裹了件白色長款羽絨服就跑到房間的小陽台上。珍惜地把聽筒貼在耳邊,用羽絨服的帽子把手機暖著,怕冷風凍壞了裡頭的心上人。
耳畔的聲線,卻像春風般溫柔而富有暖意,一點點,牽動著她的心弦,以至於過了很久很久,空氣都已經安靜下來,她才反應過來,那是一首生日歌。
周遭明明靜得只剩下雪落的動靜,綿綿絮語,卻似乎還在飛雪裡縈繞,在她的羽絨帽子裡,充盈著讓她耳根發燙的溫度: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angYang,happy birthday to you ……”
“小孩,生日快樂。”
第85章
過了零點後, 居民區附近的路上已經不見人煙。厚雪完好地覆蓋著地面,叫人心裡頭犯難——到底是痛快地踩上幾腳?還是憐惜地繞過去,不去破壞那一畝純淨?
一雙象牙白高跟鞋, 在門前台階上猶豫著,最後還是繞開了積雪, 艱難地踩著一旁突出雪面的石岩邊挪步出了院子。
回頭看見雪色如初,不由得淺露笑容。殊不知自己不去踩踏的雪,早晚會有人毫不留情地踩上去,哪怕幸免於踐踏,等太陽光一起,融化得乾淨,倒留下些無人問津的遺憾。
容傾停留了片刻就上了車,手機屏幕亮起, 是助理熬夜發來的工作郵件, 她按常,比他人都多此一舉地回復了一聲“收到”, 看了眼時間,又在句號後添了句“辛苦”。
退出頁面後,眼神無意間掃到壁紙上林少安青蔥的笑顏, 幾分嚴肅的目色不知不覺沉落得溫柔又黯然, 她自無所知。
這個點, 家裡老人都睡熟了, 年輕人的夜生活卻才剛剛開始。容傾今晚很有目的, 車子一發動便沒有停歇,一路駕駛到了那家熟悉的小酒館。
上次來這裡是幾年前, 她第一次收到那聲“歲歲安在”的日子。那捧著蛋糕和鮮花的面容,即便在回憶裡也太過賞心悅目, 以至於她忘記了那時候為何要來這裡借酒消愁。
那今天又為何而來?她沒過問自己。
一個中年女人坐在吧台後,眼窩深邃而神秘,看似無心,卻暗暗打量著過往客人,剛見容傾坐下,就起身迎面,攔截下正準備上前招呼的年輕調酒師,微微笑出幾道紋,紅唇一翹問她:“Abisinthe?”
容傾一愣,微笑頷首。
那濃豔的眉梢也頓挑起,而後低下眼弄酒,熟練到盡顯老道,下巴微微一揚隨性又添了句:“別誤會,這店我開了十五年,每個點過Abisinthe的女人,我都有點印象,”,女人背身過去,眼微微低掃,又自語似的強調了聲:“嗯,女人。”
容傾隱約聽見了,也不聲不語。
這些年大眾對性少數群裡的理解度提升,這家小酒館也不知從哪年開始打上了les吧的名頭。容傾少有關注社交平台,每次看到專門為自由發聲的話題,也會忍不住多留意一眼。
有多欣慰,就有多遺憾,那些曾經埋沒在陽光以外的愛情,何止有她。如今,偶有聲音被聽見,卻也是道阻且長。
那條鮮有人踏及的道路,走上了越來越多的人,她也默默捍衛著,卻始終不敢再走一次。
那雙調酒的手帶著濃豔的美甲把酒在她眼前點燃後,又輕放上了包薄荷綠的香煙,笑望她俯身,在她耳邊留落句:“今天我請。”
容傾無為所動,端杯,纖濃的睫毛斂下了她的神色,唇自若而淡然的在玻璃杯沿輕輕一抿,細品一口,心裡同時打量著——今晚大概是不能待在這裡了。她放下酒,手機在桌邊一掃,輸入正好的金額,起身微微勾了勾唇角:“酒不錯。”
她在桌上留下了幾戶完好不動的煙酒,踏著跟鞋聲穿過霧霾似的昏煙,走出店門。
身後人如何意猶未盡地,像品酒似的品著她的背影,不重要了。她想起畢業季時林少安對她生氣,控訴她過於溫柔,不懂拒絕,心裡委屈又酸澀,甚至心想著今天這幕林少安能親眼目睹了最好。
早說了,這些年她沒有給過自己一點機會。男男女女,清雅脫俗的,花根本豔的,都不曾讓她停留。
唯獨門前那片雪……
唯獨門前那片雪。
現下,她只能漫無目的的走,看看江河,看看雪夜,停在江邊隨手拍了拍,也無畏被夜色吞沒,和江影融為一體。
霓虹在水面上破碎拚湊,稀松的月影照著雪色。橋上往複車流熱鬧,橋下靜得連雪化都有聲響。久站不知時,直到身後腳步打破了靜謐,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聲線徐徐入耳:
“是為了案子的事情心煩?”
容傾疑惑回眸,看見闊別許久的面孔,內心已經驚不起絲毫的波瀾,只是詫異為什麽會在這個時間這個地方碰到徐書凝。
那人解釋:“看見你朋友圈發的定位,反正就在附近,就過來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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