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俏麗女子此刻落在眼中,宛如閻羅一般,正冷眼望著自己。
“大家怎麽樣了?”二當家下意識大喊了一聲。
“別折騰了,早就倒了。”華傾背著雙手,偏頭望向眼前男子,目光冰冷,像是在看一個死人,“你也快了。”
聞言,二當家心中警鈴大作,不欲戀戰,腳尖一點便往後躍去,飛快撞開了窗戶,落在外面的積雪之中。雪沫沾了滿身,他腳也不停,準備離去。
對方依舊望著他,並沒有追擊的打算。
得去找救兵。
二當家這般想著,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對方,人已經飛掠而出,落在了門口自己的馬匹上,一夾馬肚,駿馬便狂奔著遠去了。
然而跑出沒幾步,駿馬身子一顫,嘶鳴一聲,便突兀地倒在了雪地裡。他也止不住身體,跟著滾落在地,痛楚如潮水般蔓延過來,他感覺整張臉都像是在燒,下意識抬手摸了摸。
指尖一片鮮紅。
他將刀面一橫,看了一眼倒映出的自己模樣,駭然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何時已經七竅流血,臉上依稀沾著些粉末。
這到底是什麽毒?
然而等不到答案,他已經頭一歪,徹底倒在了雪中。鮮血濡紅了潔白的雪,在這漆黑的夜裡一點點氤氳開來。寒風中,人和馬都一點點變得冰冷僵硬。
客棧。
掌櫃早就跑沒了影。
華傾腳一躍上了二樓,霧氣散去,一地屍首,緊接著她就看到那抹白色身影正斜倚在欄杆上,望著自己。她的雙耳已經在開始往下淌血,眼中卻並沒有即將到來的死亡恐懼,依舊是一片平靜。
“你倒是能撐。”華傾饒有興致地停在了對方身前,微微傾過身體,視線不加掩飾地掃過對方眉眼,開口問,“想解毒嗎?”
對方緊抿著唇,沒有應話。
華傾自懷中掏出一個白色瓷瓶,倒出一顆遞過去。對方不假思索地接過來,丟進了嘴裡。
也不知是不是藥太苦,那張平靜的面容終於微微有了漣漪,眉頭極輕地皺了皺。
“我給你吃,你就吃啊?”
話音剛落,眼前的女子就晃了晃,似乎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眼一閉,突然往華傾這邊倒來。
華傾愣了愣,身體比意識更快,回過神來時,已經抬手將人攬了住。
那身體太過柔軟,與女子的冰冷神情形成明顯對比,很輕,入懷也如潔白的雲朵一般,獨特的香氣湧上來,有點像檀香和迷迭香多種香料混合而成,浸潤了滿身。
華傾猶豫了下,還是打橫抱了起來,踢開半敞的門,走進了對方房間。
客棧簡陋,桌上擱著一張精致的白玉面具。她隨手將人往床上一丟,好奇地將面具往自己臉上罩,鼻間香氣愈發濃鬱。她放下面具,掃了一圈,便看到床頭點著一個小小的香爐。她湊近聞了聞,很快辨認出了味道。
是安神香,似乎是特製的,用料極猛,尋常人怕是不足片刻就能昏睡過去。
難怪一副沒睡夠的模樣,想來是被失眠困擾已久,華傾心裡想。
聞得多了,她也有了些困意,打了個哈欠,半眯著眼打量床上的女子。明明是寡淡的臉,卻像是有種魔力,看得久了,反而有種獨特的味道,如同一杯涼白開,入口平平無奇,砸吧一下,又似乎泛起些甜意來。
看著看著,華傾還是支撐不住,加上本就有些酒意,頭一歪,竟然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是被一聲尖叫吵醒的,似乎是有人推開了客棧的門,看到這一地屍首,嚇得魂飛魄散,落荒而逃,腳步匆匆離去。
華傾揉了揉眼,睜開時,床榻上已經空了,房間裡的香氣也淡了許多。她出神地坐了會,才站起身來,從窗戶躍走了。
這之後,黑閻羅的惡名遠揚。世人不知華傾,隻知毒女黑閻羅。
白玉面具碎成兩半,落在地上,露出一張素和寡淡的面容,眉骨處一顆鮮紅血痣。
“好劍法。”對方如實言道。
華傾有片刻的出神。
記憶翻開一角,露出自己以為早已忘記的那段短暫交集,對方的目光悄無聲息地掃過來,陌生又疏離,顯然對她全無印象。
華傾不爽地皺了皺眉。
憑什麽記著的只有自己?
即便不願承認,這些年來,偶爾間腦海裡還是會浮現起這張面容,明明連完整的話都沒說上一句。
“我們會再見面的。”
華傾望著對方的身影輕躍而出,翻過了牆,消失在視線裡。
原來這女子竟是坤龍教右護法。
雲瀾。
這個名字在舌尖無聲盤旋了一圈,華傾忽然一掃陰霾,反常地笑了起來。
沒關系,我會讓你記得我的。
很快,兩人又見了面,在一個雨夜。
蠱蟲破體之時。
她饒有趣味地瞥著對方和拒霜抖在一處,指尖拈了三根銀針,主動出手,朝那個白色身影飛去。對方比想象中更敏銳,輕松避開,朝她望過來。面具森白,露在外面的那雙眼睛卻美到惑人。
她打不過對方。
華傾心知肚明,卻又有幾分不服氣,只是即便是面對她和拒霜聯手,還是沒辦法留下對方,望著那白色身影從容離去,華傾暗暗咬緊了牙。
拔除蠱蟲後,她就離開了玉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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