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啥?虎落平陽被犬欺!
顧弦望也滿身狼狽,她手裡的匕首短,被濺到水尤其多,頭髮差不多全濕了,但這種情況沒法說,葉蟬也好不到哪去,衣服上給剌出好幾個口子,好在是沒見血,木筏沒翻已經是大幸。
信號彈燃燒殆盡,光源一點點弱下來,附近不是久留之地,她轉頭道:“我們還是得快點劃出去,若是遇到體型更大的魚就麻煩了。”
話音剛落,卻見龍黎的神色不對,她凝重地盯著水面,絲毫不見放松。
整條木筏上所有人突然詭異地安靜下來。
這種統一讓她莫名悚然,顧弦望趕緊側頭看向邊上的水面,光隻一眼心頭就劇烈搏動起來。
臉!
好多臉!
黃濁而平緩的河面下,一張張閉著眼睛恍若安眠的臉孔正在隨著她們一同飄蕩。
這些人臉有男有女,臉皮雖能看出漲白,但五官和神情卻讓人有一種鮮活的感覺,這些臉並不是密匝匝挨在一起,仔細看還能分辨出他們的脖子,隻是因為太過密集,所以有些人的身體被壓進了河裡看不清。
他們原本應該是平躺著飄在水下的,現在卻因為集中,有些人的身子壓低,像是仰著頭豎立水中。
飄啊,蕩啊,在昏黑的穹隆之下,在濁黃的渾河之中。
顧弦望自問見過的詭異場景已是不少,但這個瞬間,她還是駭得渾身僵麻,肉眼可見的雞皮疙瘩立刻浮了滿臂,這種情況,她抬起眼,前面兩人也回過頭看她們,彼此臉上都是難看得要命的神色。
密密麻麻的人,就安靜地浮動在她們的木筏下,臉孔近得好像一伸手進水就能摸到一樣。
黃泉幽魂,她腦海裡猝然蹦出這四個字。
真的是活見了鬼,怎麽可能呢?難道就這麽一段路,她們的木筏無意闖入了陰曹地府的次元嗎?
她聲音壓得幾乎聽不見,“這是…鬼帳子麽?”
葉蟬不敢說話,生怕發出動靜把下面的老祖宗們給吵醒了。
“不是。”龍黎的聲音也很低,她指了指水下,“仔細看,能分辨他們穿的衣服。”
“有些,是古代的胡服,像是商隊的裝扮,還有囚衣,這是流放來的,穿甲胄的,應當是戍邊屯軍。”
顧弦望怔了怔:“這是古時候被血蟲拖下來的人?到現在還沒朽爛麽?”
河面下的人實在太多,她們想劃船都沒空隙落槳,如果不是偶然闖進鬼帳子,這裡還是之前的地下世界,沒有眼花沒有幻覺,那麽水路走了近兩個小時,怎麽到現在才出現這麽多不腐不爛的飄屍?
葉蟬都快嚇哭了,可憐巴巴地啞聲說:“不止啊……還有,我這裡還有,現代人。”
薩拉抽了抽鼻子,“你們有沒有聞見股怪味?”
“啥?”
她皺眉:“不清楚,有點像料湯,就是鹵肉用的那種,還沒放醬油之前。”
葉蟬目瞪口呆,轉頭就有點想吐,臉一湊出去,剛好又和邊上的大叔打個照面,“唔…這種情況,能不能、不要說,吃的!”
不是吃的,顧弦望警覺回神,看向龍黎:“這下面莫非都是——”
龍黎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點頭。
是,都是禁婆。
顧弦望覺著自己的頭皮如同過電,瞬間失了方寸,這麽多的禁婆,起碼二三十不止,水太渾,河底有多深尚不知曉,但從衣服的年代分辨,血蟲拖人入地起碼也有千百年了,零零碎碎加在一起,填滿這池水還不足夠麽?
恰逢此時,河面上一陣陰風襲來,順流直下,吹皺成片河水,風聲如咽,將顧弦望發尾落下的一滴水珠拂到木筏邊。
滴答——
極其細微的落水聲。
她下意識側目,正見著手邊的飄屍猛然睜眼,顧弦望手指一僵,蘇醒猶如多米諾骨牌,嘩嘩然無聲間所有飄屍竟都睜開了眼!
黑黢黢的眼珠子,全然沒有眼白,幾十具飄屍尚未動作,隻是睜著眼睛凝望天頂,好像安詳等待入土的死者。
根本不待人反應,那風驟然變勁,隨之而來的是河面上漫起的水霧,周遭渾如幽冥,說不出的詭異駭人,這當口龍黎猝然蹲身扶穩木筏,高喝一聲:“抓緊木筏!”
怎麽回事!?
葉蟬駭然瞠目,就感覺咚的一下,整個木筏的船頭被巨物頂起,幾乎揚起三四十度,她腳下一滑,險些翻下河去,好在薩拉重心低,伸手拽了一把,踉蹌間,水下又是炸鍋般的翻騰。
這次可就不是魚了,那些個飄屍似乎終於蘇醒,臉上乍現出猙獰神色,一個個向上伸出手,溺水掙扎也似。
啪啪啪的拍動抓摳聲不絕於耳,這些東西手上都生著尖頭的指甲,但泡水泡久了發軟,勾在木筏的樹皮上,一使勁有的直接把指甲蓋給掀翻過去,露出裡頭黑黲黲的肉芽兒。
“媽——媽媽呀!”葉蟬是真的要嚇尿了。
其他人也不見得多好,薩拉鞋頭被一具女屍給扒住了,那力道奇大,甩了幾下都沒能甩開,她腎上激素飆升,熱血直接上了頭,噠噠噠幾聲響,連發的子彈照著水面疾射而出,那渾水隨之湧出包泡沫,爆漿樣的噴出幾道黑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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