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放手一搏的,是那個用弩箭攻擊你的女人,一個新轉化的梟鬼,她吃掉了他的徒弟。”
布和楚魯,活屍,用弩箭攻擊她的女人,顧弦望越記越心驚。
“後來呢?”
顧瑾年說:“後來的事,你也不記得了?”
顧弦望默了默,“當時…太混亂了。”
“嗯……你認識的那個女人,我現在想,大概能猜到她是什麽來歷了,當時你們的精神狀態確實都不正常,她一會要殺你,一會又要救你,我也看不明白,但好在最後她還是打開了那扇石門,我們穿過蟲洞,見到了所謂的龍家古寨——”
聽到這,顧弦望完全懵了,什麽蟲洞,什麽石門,用這種自然而然的語氣說出來,她恍惚覺得顧瑾年才是瘋了的那一個。
“蟲洞?你是說…物理學裡的,那個蟲洞?”
顧瑾年點頭:“我姑且只能用這個現象來解釋,也只有蟲洞才可能把我們瞬間從內蒙轉移到四川,這件事我在醫院裡也思考了很久。”
顧弦望心中莫名惶恐:“那你,得出什麽結論了麽?”
“我想唯一的線索,就是那扇門。”
他的語速開始加快:“在你們來之前,我跟著必勒格進入了那間石廟,在廟裡看見了盤古和其他古神的刻像,其中有兩扇門,左右對立,左側的那一扇下面,還雕刻出了許多熏草。”
“為了查明龍家人的真實來歷,你知道我幾乎查遍了所有上古神話,門,門這個形象頻繁出現在他們所到之地,加上這一次,我大膽假設出了一個可能性。”
“你讀過《山海經》嗎?在《山海經》海外經中曾提及東海之中有度朔山,山有桃樹,樹之東北有門,那是鬼門,由二門神守衛,名為神荼鬱壘。”
度朔山…桃樹,她好像,真的有印象。
“但這還不完全,海外東經中記載,有‘女子國在巫鹹北,兩女子居,水周之。一曰居一門中’。那巫鹹國是個什麽地方,是群巫所在,於登葆山所從上下,這是個通達上天之地。”
“除此之外,東經又寫,‘丈夫國在維鳥北,其為人衣冠帶劍’。”
“奇怪的是,同樣的描述,在海外西經卻又有不同,這裡寫的,是君子國。‘君子國在其北,衣冠帶劍,食獸,使二大虎在旁,其人好讓不爭。有熏華草,朝生夕死’。”
“同樣的描述,卻在東西二經分別出現,你不覺得奇怪嗎?”
他雖然在問,但其實根本沒有管她怎麽想的意思,顧瑾年接二連三拋出信息,完全沉溺於自己的想象裡,“所以我猜測,君子國和丈夫國根本就是同一個氏族的領地,他們或許是遷徙了,記錄這一切的人不可能同時看見這兩個地方,必定有時間差。”
顧弦望打斷:“那和門又有什麽關系?”
“門神!自從母系氏族被父系氏族取代後,後世記錄,往往偏向於將神明的性別改換為男性,但這不對,從女媧後,直到三皇興起,人神進入鼎盛時期之前,我們應當仍處在母系社會裡,也就是說,當時的古神應當以女神為主。”
“古時能齋肅事神明者,在男曰覡(xi,二聲),在女曰巫,上古十大祖巫,本來就是女人,整個巫族是女人的氏族,女子國不是在巫鹹北,而是登葆山本來就屬於女子國,它們壓根就該在同一個地方!”
陌生的信息如潮水湧來,顧弦望覺得腦子又漲又疼。
山海經?山海經只是編纂的啊,神話只是人類在無法解釋自然現象的時期想象出的故事而已,世上沒有神,也不可能有神,這太荒謬了,顧瑾年是瘋了嗎?
“神荼鬱壘不是兩個男神,而是兩個神職的稱謂,門神,不都是男人,也不是只有一扇門。中國最講究陰陽守恆,只要有死門存在,那一定有生門存在,那個時代,眾神林立,人如草芥,怎麽可能專設門神為人的魂魄服務?”
“所以……?”
“所以所謂的門,是神門,門神指引的不是人,是其他的神。或者不止是神,還有神獸精怪,神之將死則登死門,神之將生,則登生門。”
顧弦望一愣,腦中轟鳴,驀地想到一句話。
‘有玉丹之山,有淬火之鳥,得言者庇,往來天人,頌神登階’。
頌神…登階……
巫族,是門神的氏族。她們不是人,是神。
“那龍家人,不,龍家人都是男人。”
她話音落下,自己也怔了,是了,男人,君子國,君子、女子,陰陽守恆。
顧弦望沒意識到,在說話間,她已經隱約想起了些事情,太多的信息充斥腦海,思緒翻攪,她滿腦子都是人神之別。
“但那群人,與好讓不爭又有什麽關系?況且朝生夕死,這也與龍家人不符。”
顧瑾年搖了搖頭:“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
“那蟲洞呢?”
“歸墟。”顧瑾年吐出兩字。
“少昊之國,孺(ru,二聲)帝顓頊(zhuan xu,皆一聲)於此,有甘山者,甘水出焉,生甘淵。大荒東經裡,曾這樣記載,後人猜歸墟在渤海外的無底深淵裡,天下所有的水都匯聚在那,歸墟就是地獄之門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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